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达利生平与作品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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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春的成长

达利青春期的标志,就是有意识地强化从他童年就开始显露的天才的所有天赋、怪癖和神话。他丝毫不想改正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也不想把自己变为其他人。此外,达利还具有以无论什么手段夸耀他的存在方式并使人接受他的意志。在用日益增长的激烈态度显示他的个性时,达利的个性很快就升华为各种反社会的倾向和无政府主义的倾向,而不再继续满足于一种原始的自恋。“孩子王”变成了无政府主义者。原则上,达利反对一切。从童年起,达利已经做得完全“不同于别人”,但这种情况是他想不到的。而从青春期开始,达利有意这么做。要达利回答“白”,别人只需说“黑”就够了,要达利吐唾沫,别人只需尊敬地鞠躬就够了。达利连续不断地需要感到自己不同于别人,这使他气得大哭起来。达利不停地重复着:“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是独一无二的!”在理想地题着这几个字的旗帜的影子下,受到他那些精神的堡垒和苦闷的大墙的保护,达利确信他的孤独直到暮年也不会动摇。达利避开那些少女,达利觉得对于他面对暴风雨显得如此脆弱的灵魂来说,她们是最大的危险。尽管如此,达利仍然通过选择一位在邻近城市街头擦肩而过的、当然不会再见到的少女,来设法永远地陷入恋爱,不过以这样的方式,他注定决不会碰到向往的对象。

这些愈加不现实和未能满足的爱情,使他轻松摆脱对一个又一个少女形象的感情。而这种情况就处在达利灵魂最恶劣的风暴之中。达利从中获得了对连续性和女性再生的确信,仿佛他仅仅爱上了完全受达利全能的意志支配的同一个有着成千面孔的生命。

正如在特拉依代尔先生教室上课时,达利能照他的欲望在卡塔卢尼亚天空的云彩上看到“我所想的一切”,达利同样也成为他的感情生活的完美魔术师,因而形成了他最初的同一律。爱情服从于想像,一切都转向了加露琪卡。达利更大声地讲出了他的超级个人主义表现为各种反社会的倾向。从达利着手准备中学会考时起,这些倾向就采取了一种追求时髦的形式,它是绝对的、故弄玄虚的、矛盾的。机遇负责使达利最微小的行动具有戏剧性的效果,从而为达利本人的神话做出了贡献。

在基督教的学校接受修士会的教育后,达利进入了主母修士会的学校,这儿能提供中等的教育。

这时,达利声称他在数学领域做出了一些惊人发现,它们能使他获得金钱。达利用一些十生丁的硬币买了一些五生丁的硬币。大家无法理解这种必然会导致破产的游戏。达利花掉了钱,他装出在一个秘密存折中存了钱,他把它珍藏在口袋里。这样干了之后,他满意地搓着手。

“再来一次,达利已经赚了。”于是,达利从临时的柜台处站起来,装出一种他并不想流露出来的,但却不由流露出的快活神情,它仿佛在说:“傻瓜们,我刚才骗了你们。”达利的同学们喊着:“他真是个疯子。”达利高兴地体会着这句话。

再次想让同学们吃惊,在傍晚离校之际,达利发明了那些“袭击”。受害者一般是些比达利弱小的孩子。首次“袭击”是对一个13岁的男孩发动的,他正傻呵呵地吃着面包和巧克力,吃一口面包,再吃一口巧克力,一口接着一口,这种规律性从一开始看到时,就惹达利生气。另外,他很难看,巧克力的质量也很差,达利看不起他。装出埋头阅读克鲁泡特金亲王的一本书,达利悄悄走近这个孩子。达利的牺牲者看见达利走过去,但是毫无防备,继续咬着他的点心。达利赶快准确地移到他想站的地方,看着小孩子用那种令达利发火的可憎方式吞咽。紧接着,达利突然使劲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的面包和巧克力飞到了半空中。小孩子极为吃惊,好半天才明白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而达利早就飞跑到老远的地方了。这个孩子并没追赶达利,他弯下腰捡起他的点心,继续吃起来。

达利的这一击没受到惩罚,这种情况刺激了他的野心。达利再也不能放弃这些袭击。仇恨和轻视不再起任何作用,吸引达利的只是一种极度的不安,它跟实现达利的行动和由此产生的各种曲折联系在一起。

这些袭击中的另一次的受害者,是位达利几乎不了解的学小提琴的学生,而由于他的艺术爱好,达利更倾向于钦佩他。他个子高高的,又瘦又苍白。他有病的样子,使达利猜想他没什么自卫能力,达利不会有遭到强烈反抗的危险。达利跟踪了他约有一刻多钟,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时机,因为他始终跟另外几个学生在一起。终于,有一会儿,他离开了同伴,蹲下来系鞋带。他的位置再好不过了,达利像闪电般迅速跑去,突然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在这之后,达利双脚并在一起跳到他的小提琴盒上,把它踏成碎片。几下子,达利就跑远了,可达利的受害者,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满腔愤怒地在达利后面穷追不舍。这个男孩腿比达利长,一秒一秒地,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了,终于达利感到完全不可能逃掉了,达利停下来,疲惫地跪倒在他膝下,恳求他原谅自己。达利甚至打算向他建议赔他二十三个比塞塔,只要他不碰自己。但或许是真的,他的愤怒太强烈了,他根本不准备原谅达利。于是达利用双臂遮住头保护自己,可这并不足以避开猛力的一脚和好几个耳光,这顿拳打脚踢使达利瘫倒在地上。他的气愤并没因此而减轻,他从达利头上扯下一络头发。达利发出了一声疯狂的惨叫,浑身颤抖得十分厉害,这个男孩停下手来,轮到他惊恐了。一群同学在他们周围围成个圆圈,经过这儿的一名文学教师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达利的受伤的头脑中立即就冒出了一个惊人的谎言。

“我刚才压碎了他的小提琴,终于无可辩驳地证明了绘画优于音乐!”

一阵深深的沉默迎接着达利的回答,接下来就是一些模糊不清的低语和大笑。这位教师愤怒地问道:“究竟是怎么搞的?”

“用我的鞋子!”

这次,在他们周围掀起了一片吵嚷声。这位教师用一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他差不多就像是位慈父,以责备的声调补充道:“这什么都不能证明,而且也毫无意义!”

达利一板一眼地说:“我很明白,对大部分同学,甚至对大部分老师来说,这没有意义,与此相反,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的鞋子并不这么认为。”

在达利四周,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沉默,每个人都期待着对达利蛮横无礼的言语的斥责,可是这位教师突然沉思起来,让大家惊奇而又失望,他只是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使人们明白他认为这件事到此为止,至少是暂时到此为止了。

从这天起,围绕着达利的个性开始形成了一个大胆的光环,接下来的那些事很快就成为了神话。同学中的任何一位,决不敢用达利刚刚证实过的那种放肆的口气回答一位教师。大家一致说这种放肆的口气使达利的对话者喘不过气来。这种勇气有效地突出了达利的家徽,达利疯疯颠颠的交易活动和其他怪诞的行为曾有点儿影响了他。达利成为人们辩论的一个主题。他疯了还是没疯?他仅仅是半疯吗?他会成为个杰出而又不正常的人吗?最后这种见解,得到了达利的绘画老师、书法老师和心理学老师的赞同。相反,数学老师则确信达利的智力处在远远低于常人水平的位置上。

一般而言,那满足于不正常或与众不同的一切表现都自然而然地属于达利。达利越“惟一”和“独特”,他就越变得显而易见。达利终于十足地炫耀着达利的孤独,就像戴满咄咄逼人的珠宝的女主人那样为它感到自豪,达利对自己的特有敬意就是这样的珠宝。

一天早晨,达利抓到了一条很黏的小鱼,人们称这种鱼为“流涎鱼”。达利用手紧紧抓住它,防止它滑掉,这时它小小的头伸了出来,达利凑过脸去想仔细看看它。可达利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喊叫,把这流涎鱼抛得老远。

父亲发现达利满面泪水,走过来劝慰他,试图了解他恐惧的原因。

达利说:“我刚才看到了流涎鱼的头。它的头完全与蚱蜢的头相同。”鱼和蚱蜢的结合,标志着达利对这种昆虫害怕的开始,蚱蜢意外的出现,引起他发出一阵阵耸人听闻的神经质地喊叫,为此,达利的父母禁止别的孩子向他扔蚱蜢,因为他们不停地这么干,从达利的恐惧中得到乐趣。父亲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真是怪事了!他过去那么喜欢它们。”

达利的表妹故意在他脖子上压碎了一只蚱蜢,达利直接感到皮肤上有股与鱼相似的黏性。虽然被压碎了,这个昆虫仍在动弹,它带齿的爪子那么有劲地抓住达利的脖子,与其说它松开了这些爪子,不如说他让它们扯掉了更确切。达利有一阵子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在这之后,父母成功地从他身上把这可怕的东西弄下来,但整个下午达利都在海水里冲洗着自己,以便除去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

达利真正的受难在菲格拉斯等着他,人们发现了他的恐惧。父母没能在那儿保护他,同学们怀着他们那个年龄所有的全部残酷尽情享受着他的恐惧。他们只想捕捉一些蚱蜢使达利奔逃,事实上,为着逃避它们,达利像个疯子一样狂奔起来,可永远逃不掉。那半死的丑陋蚱蜢终于落在了他身上。还有一次,达利翻开书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只蚱蜢,它被书页压坏了,可那些爪子仍在动来动去。达利总担心看到蚱蜢跳到他身上来。这种恐惧太强烈了,结果有一天早晨上课时,达利把书本抛到了门上。玻璃的破碎声打断了数学教师的讲课。

达利不得不离开教室,他担心父母会了解这种情况。在学校里,达利对蚱蜢的恐惧终于占据了他全部的想像。达利到处看到它们,甚至在没有它们的地方也看到它们。他尖厉的喊叫让同学们感到快活。有人抛在他颈背上的一只单纯的橡皮球,就会让他跳起来,浑身抖个不停。这种神经质的状态变得那么骚动不安,结果达利想出了一个计策,它即使不能让达利摆脱恐惧,至少也能让达利摆脱其他孩子的残酷。达利创造出一种反蚱蜢的东西,这是一种单纯的白纸折成的鸡,达利声称它会比蚱蜢更让他害怕。达利恳求大家别让他见到它。当有人挥舞一只蚱蜢时,达利尽最大努力控制住恐怖,把喊叫声留给那些白色的纸折鸡。这种假装的恐惧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制作纸折鸡对他们来说要比捉蚱蜢更容易。多亏这个计策,达利差不多摆脱了那些昆虫。

显然,达利的装假本身要付出代价,因为他不应忘记装出恐慌的样子;不这样做,他就会被戳穿。随之在课堂上出现的那些混乱变得太惊人了,就连老师们都感到不安了。他们决定处罚那些给达利看纸折鸡的学生,说加重他的神经质状态是有罪的行为。然而,大家并不赞同这个如此善意的体谅。一天下午,当修道院长视察他们班时,达利在鸭舌帽中发现了一只白纸折鸡。达利知道大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反应,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他发出一声恐惧的喊叫。老师一腔愤怒,命令他交出那东西。达利拒绝了。

达利突然灵机一动,碰翻一个墨水瓶,纸折鸡被染成了深蓝色。于是小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它,达利把流淌着墨水的它丢在老师的讲台上。

达利说:“现在我可以听您的话了。它不再是白色的,达利不会害怕他了。”

这次达利式的新冒险使他被学校开除了……

几年后,达利长大了。在卡达凯斯皮朝特先生的花园住宅里,种在庭院中央的丝柏也长大了。达利脸颊的一半已布满了像一条排骨的颊须。

达利养成了用全部生命的热情和专心来画画的习惯。每天晚上,他都到正规的绘画学校去学习。他的老师努耐斯先生是一位非常醉心于美术学院的优秀画家,曾获得过版画罗马奖。他把达利带到他家里,向达利解释明暗的奥秘,也向达利解释他拥有的一幅伦勃朗版画原作中非常不合常规的线条的奥秘,他怀着深深的崇拜之情抚摸着这件作品。达利从努耐斯先生家中走出来,兴奋不已,那些最伟大的艺术抱负使达利脸颊发烧,心里洋溢着对艺术的一种类似宗教般的敬仰之情。

在学院,达利依然是个平平常常的学生。大家都劝他父亲让他从事绘画。坚信达利天才的努耐斯先生,比一切人都更主张这样,可父亲并不想决定什么。画家的职业使他害怕,然而他却尽一切力量使达利受完艺术的教育,他给达利买达利需要的那些书、杂志和用具。

他说:“等他通过中学毕业会考时,他们再决定吧!”达利自己早就决定了!在此期间,达利不是阅读,而是贪婪地吞食父亲图书室中的那些书。两年内,它们就被榨干了。伏尔泰的《哲学词典》给达利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而《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却让达利觉得还不如他本人能写的东西。达利偏爱阅读他毫不理解的康德的著作,这让他心中充满骄傲和满足。达利喜欢迷失在他各种论证的迷宫中,这些论证就像天国的音乐在达利耳边回荡。写出如同康德著作一样重要和无用的哲学的人,只能是位大使。达利阅读不理解的东西的顽强精神,必定是受到强烈的精神饥渴的驱使。正如某些机体性缺钙会导致儿童刮墙上的石灰和石膏来吃一样,达利的精神也同样需要这种绝对命令,达利在一些年间一直反复思考这种绝对命令,可始终没能吞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