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塞尚生平与作品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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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印象派时代

从1874年4月15日至5月15日,在卡普森大街35号摄影家纳达的工作室举行“无名画家、雕刻家、版画家协会”的第一次展览会。在没有序文的目录里,记着30名艺术家的名字,其中有克·布丹、塞尚、德加、乔曼、莫奈、贝特·莫里索、皮萨罗、雷诺阿、西斯莱等的名字。有几名参加者害怕公众反对,不希望塞尚的作品参加,但卡美尔·皮萨罗固执己见,朋友塞尚是大家的同志,应该参加这次示威。

当时某评论家还说:“公众的良心感到愤慨,这是可怕的、无聊的,同时又是污秽的。这种绘画没有常识。”而所谓真正评论家的人,在“是试验良心的嘲笑”这一理由下,拒绝写这个展览会的文章。约翰·普罗维尔在《罗拉贝尔》杂志上这样说:谈一下关于塞尚吧,即使是审查员中惟一著名的人也认为,塞尚简直像基督背十字架那样亲自将作品背到沙龙来,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画会入选。对黄色的过分偏爱,过去一直在损害塞尚先生的前途。

无名艺术家协会的画家们的手法是:手枪中装入一些颜料对准画布发射,标题叫做未完成的画。这种手法大家感到新奇。

翌年即1876年,和第一次同样,在官方沙龙开幕的一个月前举办了第二次展览会。这次会场是丢朗·吕厄画廊。除塞尚在埃克斯而没有参加这次展览会外,展出成员几乎跟第一次相同。宣传机关的反响又是世情骚动,某些变化无常的好事者,要想把这个展览会的开幕和左拉的小说《攸杰纳·马卡尔阁下》的出版结合起来。但对左拉的画家朋友却说,“五六名精神异常者,其中有一名妇女,他们是一群疯狂的、被野心迷住的不幸人”等等。虽然如此,还似乎觉得讽刺他们的词语太弱,而且他还作为结论写道:“完全缺少艺术上的一切教育,让他们永远不能逾越存在于对艺术作品的尝试和他们之间的鸿沟。”

这种文学评论和印象派画展评论的对比,表明左拉和他的朋友已经开始不是志同道合了,同时还令人想起左拉在心理上进行有兴趣的急变。如果左拉的作品开始被仍然继续拒绝印象派画家的艺术的某些知识分子接受下来,那么左拉就对自己的美术评论怀疑起来了,就终于疑惑自己太幼稚,想错了。然而,印象派画家不缺乏评论家——为自己的问题而努力献身的评论家。左拉的朋友丢勒保护他们,新雅典咖啡馆的常客小说家丢朗提,发表了关于《新绘画》的小册子。他写道:“伟大的光线使色调变色,日光受到物体的反射,用那种反射过来的光线,将色调集中在有光的统一体上,它被棱镜光谱的7种光线溶解在光明这一无色的光辉中——他们发现的正是这个东西。”

狄奥道尔·丢勒还准备了关于《印象派画家》的小册子。他在小册子中把塞尚只当作“最近似初期印象派的画家或印象派的弟子”来记述。

1877年4月,在罗布尔提埃街的公寓举办第三次展览会。根据乔治·里维埃所说,“作品的陈列责成雷诺阿、莫奈、皮萨罗和卡攸保特办理,4人一致意见,将大厅最好的壁面留给保尔·塞尚”。展览会期间,乔治·里维埃出版了《印象派》艺术周刊,在刊物上宣言:“为色调而处理题材,不是为题材而处理题材,这里才存在着印象派画家与其他画家之区别。”接着,发表了激昂的、充满赞辞的文章。他首先从塞尚起笔,如下写道:“这15年时间,一直最受报道机关和公众非难,被残酷对待的艺术家,那就是塞尚先生。他的名字虽然没有给予侮辱的形容词,他的作品却获得了成功——几乎要发疯似的嘲笑,而这种嘲笑,今天还在继续着。

某报指着今年展出的男人肖像叫做“巧克力色的比罗瓦尔”。这种嘲笑和叫声都出自恶意,这一点他们也不想隐瞒。为了捧腹大笑,人们来到塞尚的作品面前。虽然这怎么说,但我认为,像塞尚先生那样的作品与嘲笑是不相应的……

在作品中的塞尚先生是黄金时代的希腊人,在他的画中有着古代绘画和古代陶器的静寂、英雄的清澄。例如,在塞尚的《沐浴的人们》这画前讥笑的无知的人,我认为与诽谤巴特农神庙的野蛮人一样。

塞尚是画家,一个伟大的画家。连画笔或铅笔都没有握过的人说,他不懂素描,还论驳他的画不完全。这种不完全才是用精湛的技巧而获得的洗练的结果。

再者,色调与色调之间的关系极美,而且他的极其正确的静物画,在真实性中有着某种肃穆的东西。当塞尚面对大自然的时候,他自己觉得非常有感受,因此他用他的独特技巧将那种感受移到画布上。”

乔治·里维埃还说,保尔·塞尚是发现“技术与伟大”的极少数人之一。在这个展览会,公众仍觉非常可笑,特别是集中嘲笑塞尚画的肖开肖像。海关官吏、热心的收藏家维克托·肖开是通过奥古斯特·雷诺阿介绍给塞尚的。雷诺阿和塞尚经常到这位美术爱好者的地方去共进晚餐。肖开有着德拉克洛瓦的素描、水彩画和油画所组成的值得注意的收藏品,不久收藏品中又增加了塞尚、雷诺阿及其他印象派画家的作品。塞尚喜欢长时间盯着满装肖开所收集的素描、水彩画的厚纸盒。后来塞尚写信给肖开说:“德拉克洛瓦在你我之间起了介绍人作用。”

塞尚是德拉克洛瓦的艺术的拥护人,他画了几幅朋友的肖像。1877年展出的肖像画,因其异常的色彩而吸引公众,并且打动了公众的心。那是一种非常明朗而安静的绘画,其中一幅肖像画令人想起了奥斯卡·瓦伊德的话:“以灵魂画的肖像画,不是模特儿的肖像,而是画它的艺术家的肖像。”在《肖像》中,头发中发蓝的绿色反射,胡须中几颗蓝色的斑点,皮肤上红与黄的色调,嘴巴周围发绿的部分,最后是浮在鼻尖上的明亮的斑点,这些东西使公众张皇失措。肖开先生在展览会上自由散步时,以一切忍耐,顽强地对正在嘲笑的观众进行说服:这里才有投在一切物体上的光线反射,官方展览会上官方画家的画中,那种皮肤永远是玫瑰色这一类东西全是在盲目的因袭之下画成的。即使肖开如此说服,也是无用。这幅肖像画使《喧噪》杂志的勒罗瓦先生写了如下给读者的劝告:“如果与女士一起去展览会,你要寻找什么地方最有趣的话,那么请赶快到塞尚先生的男人肖像画前来……那个呈鞋底似色彩的、奇妙的、景致的头,一定给女士非常强烈的印象,而且生婴儿之前恐怕要得黄热病吧。”

《普契·巴里琪安报》的评论,则将大部分观众在塞尚的画前所感受的东西最认真地、不作讽刺地归纳如下:保尔·塞尚是个脾气暴躁的、幻想的、真正顽固的人。看了他的《沐浴的人们》、《男人头像》和《女人的脸》,便知道自然给我们的印象和作者所感受的印象不同。

而且这次展览会的评论比前次的评论不粗暴,也不严格。奥斯卡尔在《克利埃·特·法兰西报》上说:评论的狮子温和了,野兽开始有天鹅绒的脚了。人们开始认为最早对印象派所抱的敌意,不过是从惊奇中产生的、稍微粗野的、拙劣的表现。

但是,这种“天鹅绒”的脚是有爪的。里维埃证明说:“在法国,对新事物的恐惧心非常大,而且还有一概嘲笑创造性东西的倾向。”为了肯定里维埃的证明,可以读一下《罗坦报》的评论家保尔·马西兹先生发表的文章,他对印象派画家作如下考察:“……他们(指印象派画家)紧闭眼睛,沉重地垂下手臂,面带被侮辱的高傲神色。他们是一些精神空虚而又顽固地抱着无视他人意见的人,所以没有必要和他们纠缠不清。”

然而,连对雷诺阿、莫奈和莫里索开始有几分宽大的评论家也不尊重塞尚的画了。

塞尚对新绘画的失败,内心似乎感到幻灭。因为如给奥克塔夫·莫奥的信上写着的那样,以后在孤独中工作,决不再和朋友一同展览了。

这种决心,第一是由于他的怀疑,而且对这次展览的收获不够满意,决心进一步用功。第二是由于开始懂得评论家和公众的评论并非全部弄错,他的作品中确实存在着素描和配色的缺陷,他接受关于这方面的某种责难。第三是由于要实现放弃印象派画展的决心,这是因为这种骚然的示威,自己被认为是个滑稽人,还担心这样一来便会玷污自己所梦想的真正艺术家的名声。为什么这样说呢?不和朋友一起展出作品以后,塞尚每年仍旧给官方沙龙送去作品。这点完全如卡美尔·皮萨罗的信上所说的那样,“即使新奇的事也不稀罕了”,每年光是收到《落选通知书》……为了实现入选官方沙龙的希望,他从1879年至1883年之间,其后从1886年至1887年之间,每年牺牲了朋友的展览会所给予的,在公众面前展出作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