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的语调让笑吟吟周怡人愣了几秒,微带栗色的眼睛朝云夜岩看去,半晌才叹道:“她果然和可人很像,连说话的语调都有几分相似。”
心像是沉浸在冰水里一样凄清,叶离烟交叉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战抖,但她竭力克制,不动声色。
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在高脚酒杯上缓缓滑动,云夜岩淡淡道:“对,所以这就是哥哥将她留下的原因。”
几缕忧郁在周怡人的面庞上流淌而过,笑若春风柔似细柳的她首次止住了笑,仰头大口大口的灌下半杯酒,语气伤感的说道:“想不到事隔几年,夜痕还是忘不了可人,即算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呵,能够被一个男人如此眷恋铭记,可人在天之灵应该觉得安慰吧。”
周可人已经死了?静默聆听他们追忆和感慨的叶离烟暗暗又是一惊,忽然有不想再听下去的念头——
因为,直觉告诉她那段过往必定惨烈而沉重。正因如此,云夜痕才绝口不提,云家其他人也守口如瓶。
如果周可人对夜痕来说真那么重要,重要到睿智而深沉的他宁愿找到相似的自己来替代,那么,仅仅只是代替品的我又怎么敌得过一个已经远离尘世的情敌?
已经故去的人,那是无法战胜的,而且谁也没办法和她比什么争什么,不是么?
千万个不愿意脑子里会冒出这些想法,可叶离烟的思绪又再度不受控制起来,她只是坐着,呆呆的坐着,好像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破碎得再也不能合二为一。
仿佛意识到他们将叶离烟晾在了一边,周怡人歉意的笑笑后从随身斜跨的白色长型小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加厚磨砂玻璃制成的桌面上,缓缓推动到叶离烟面前:“叶小姐,这是我保留的可人照片,你看看吧。”
如果说见到周怡人时叶离烟的感觉是荒凉,那么看到眼前这张照片,她全身的寒意已经侵入骨髓——
照片中的女子留着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穿件很普通的白色中长贴身线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线,穿着黑亮高跟靴子的两条腿修长而笔直。翘手端着一杯酒水,她正慵懒靠在海洋蓝的流苏窗帘前。
夕阳余晖远远照来,微抿樱红唇角的她张着一对黑色水晶般莹亮却绽放出清幽之光的眸子,淡淡的冷冽和疏离气息萦绕,使得她看起来似乎很遥远,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亲近的冷淡和骄傲。
只不过,这种冷淡和骄傲却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更接近魅惑,若即若离的魅惑,让人难以拒绝和沉沦的魅惑。
死死盯着照片的叶离烟看得出从长相和身材上来说自己和周可人并不完全一样,因为周可人隐约间流露的魅惑是她觉得自己所没有的特质,可那对眼睛以及周可人浑身身上所洋溢的清冽之气,的确和她相像。
也许,就那么一种感觉,感觉真的很相似!
左手的指甲深深插/入右手的手背,叶离烟用这种刺痛来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血色逐渐流失的双唇有些干涸,叶离烟抓起桌上的果汁灌了半杯。冰镇果汁所带来的透心凉从喉管一直延续到胃部,强烈刺激让近来频频觉得疲乏的她蹙了蹙眉。不过,也就借着这股冰凉,她的理智再次占据上风:
“她你们口中的周可人小姐?呵,和我有那么像吗?我对自己和这位周可人小姐像不像一点兴趣都没有,让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们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即使那股感觉很相似,叶离烟也不愿意在这对男女前承认,因为她根本猜不透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无缘无故冒出个从意大利飞回来的周怡人,这只是巧合吗?亦或者还是云夜岩的有意安排?
自从亲耳听到云夜岩说出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话,叶离烟很清楚自己不会小看眼前这个笑得温文尔雅的男人。有些人的面具永远伪善亲和,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因为他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见她在事实面前还想强辩,向来镇静的云夜岩一反常态,急躁道:“离烟,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呢?”
“承认什么?承认我和这个周可人很相似?承认在夜痕眼里我不过就是代替品?”接连的三个排比反问让叶离烟找回自己还是暗魂罂粟时的凌厉之感,她冷冽一笑,似是鄙夷似是同情的睨视云夜岩,继续道:
“云夜岩,你错了,这事用不着我来承认或你来陈述,因为究竟是不是,夜痕才是唯一有发言权的人。”
死鸭子嘴硬!心里暗暗骂出这么一句,云夜岩的桃花眼闪了闪,提高语调:“这么说,你非得要听到夜痕亲自告诉你才相信?离烟,有你这么傻的女人吗?为什么你就那么相信他而不肯相信我一点?”
“因为,一个值得我相信的人不会在当事人远走别的地方回不来时来故意搬弄是非!”
这句指责让性子温和的云夜岩当场拉下脸,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没被那个女人这么重的指责过!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涌过一层憋屈的淡红,他气道:“你、、、离烟,你不识好歹!”
“夜岩,你别生气,叶小姐毕竟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见两人开始争锋相对,周怡人连忙安抚胸脯一起一伏蓄满怒气的云夜岩。柔媚得体的微笑挂上眉梢嘴角,她转向叶离烟道:
“看来叶小姐真的很爱夜痕。你不用紧张,我和夜岩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那些往事。可人已经故去,活着的人必须要面对现实,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