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感觉到云夜痕的脉搏正突突跳得厉害,叶离烟的心也是一沉:果然是她下的手,可为什么云沧海一点都没有察觉呢?难道就如云夜痕所说他对夏珍的过分信任已经让他蒙蔽双眼了么?
华美精致的包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三个人的呼吸在这安静中很是明显,依约还有两声不屑的轻笑。
猜测终于被证实,死死盯住画面上的夏珍,俊挺如铸的云夜痕没有出声,因为恨意和怒气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因为感受到叶离烟的呼吸而慢慢平静下来。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次沉重谈话,他现在突然觉得也许很多事情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你怎么害死朱念珍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的阿策居高临下的提问,语气依旧冷冰冰得没有丝毫温度。
“我买通了云家的家庭医生,在一次需要为陷入昏迷的夫人注射药物时,我听了那个医生的话注射的是空气。所以,没有多久夫人就死了。而当时,沧海、、、沧海正在外省谈生意,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制造她是正常死亡的假象。”
缓缓说起前尘往事,夏珍的声音很平静,面庞上也丝毫看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她之前所做的种种噩梦也再也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相对于她的平静,全身上下都是痛楚的云夜岩则要激动许多,他费力抬起来头,然后慢慢侧眼看向自己母亲,喃喃道:“妈、、、”
只叫出这一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太震惊。这些日子,他所遭遇的震惊实在太多了,不是吗?这些震惊所带来的沉重比他过去二十多年生命中所加起来的还要沉,所以他无法还能继续维持曾经的云淡风轻。
“夜岩,你是很鄙视妈妈,对么?其实我也很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我害怕饥饿和贫穷,真的害怕。如果你饿得连顿饱饭都吃不起,如果你穷得连件衣服也买不上,那种滋味真的很恐怖,很恐怖。可夫人呢,她从小出身好,吃的穿的都捡最好的来,卧病在床的时候光照顾的人就有好几个。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我的命那么苦?所以,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
“好啦,别絮絮叨叨,你这些留着以后再辩解。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剩下两个被你害的人是谁?”
严厉打断夏珍似是辩解似是回忆的话语,阿策雪白的面具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可声音却特别碜人。
“第二个、、、第二个是、、、”不像刚才那么干脆,平静的夏珍开始支支吾吾,看向儿子的眼神也闪烁起来,好像她如果一旦说出,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啪”的一声,阿策的拳头已挥至云夜岩的右脸,刚刚才抬起头的他马上又被这拳打得垂了下去,两旁嘴角俱有含着殷红血迹的口水渗出,晃晃悠悠的吊在空中,最好跌落在他已脏得看不清楚原色的裤上。
“顾天骏,你叫他住手!再这样下去,夜岩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我告诉你,如果夜岩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双手紧紧捏拳的云夜痕终于忍不住暴喝出声,如果没记错,这是多年来云夜岩仅有一次被揍成这样,活在云家又有他母亲提供密不透风的羽翼,从小就一帆风顺的他怎么能受得了这种严刑?
手指轻轻在紫砂茶壶上摩挲而过,顾天骏似笑非笑的道:“哟,云夜痕,你还真是好心,夏珍杀了你母亲,你现在竟然还为云夜岩担忧?OK,就算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云夜岩的责任,可你别忘了,他指使龙帮谋杀了你和离烟的孩子!嘘,不要激动,他不会死的。”
因为孩子而对云夜岩怀有憎恨的叶离烟此时也已有些看不下去,如果真要报仇她宁愿选择一刀果断了结了他的性命,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揍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杀人所带来的残忍远远没有坐着看人慢慢被折磨至死这么严重!与其说顾天骏是在替他们复仇,不如说顾天骏其实也是在同时折磨她和云夜痕的神经,因为顾天骏已经算准云夜痕不希望云夜岩死,而自己、、、自己也会有些心软。
眼见阿策的脚又踢上云夜岩的肋骨,她清冽道:“他杀了我的孩子那也是我个人的仇,我的仇不需要别人替我来报,所以顾天骏你最好留着他的命!”
“当然,离烟你的要求我怎么舍得不答应呢?别担心,一个人没那么容易死。”兴致勃勃的转向电视,顾天骏的清秀脸庞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那种温雅,反而带着近乎变/态的得意——
的确,看到眼下这一幕,他如何能不得意呢?自从叶离烟离开自己投向云家,云家可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云家仅剩的几个人在他面前痛不欲生,他无法不觉得高兴。这种复仇所带来的快/感,比将云氏摧毁还要来得畅快。
嚎啕大哭慢慢变为低声呜咽,亲眼看着儿子挨揍的夏珍泣不成声:“住手,求你们住手,不要再打他,他会死的,他会死的,求求你们。我说,我说,第二个、、、第二个是周、、、周可人。”
周可人?!
除开云夜痕,无论是画面里奄奄一息痛不可耐的云夜岩还是这端坐在包间的顾天骏和叶离烟俱睁大了眸子——
周可人不是发生车祸死的么,怎么成她害的?
小心翼翼瞅一眼云夜痕,确定他并未露出太过痛苦的神色,叶离烟的担忧这才一点点落下,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夏珍的下文。
“妈、、、妈,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可人的死是意、、、意外,你骗我?你、、、”
胸腔的痛苦让云夜岩已不能连贯完整的吐出一句话,不过从他费力坐直身子以及蓄满惊恐的双眼来看,这事实对他的打击比之前的任何一桩事实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