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竹站在菩提树叶盖的穹顶下,一身雅致的长袍,贵公子的贵气中透着几分读书人的文雅,他往前走着,渐渐走出了停轿的树荫。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方才一路上倒是辛苦你们了,你们好生在这儿歇着……”他说着,然后打发了墨方:“拿些碎银给他们进城隍庙里买些吃食,然后先回府里,大哥若是醒了,你就立刻去唤李郎中”
轿夫们听见这位墨玉公子这般体恤他们,立刻就俯身下来谢恩。
唯竹转身走向了城隍庙,众人看唯竹走了后便都津津乐道了起来:“前些天才来墨府的这墨玉公子真好,与将军长得那么像,要不是知道墨二公子早就不在人世了,大家说不定真的会以为这墨玉公子就是墨二公子呢……哈哈”说完后他笑了起来,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唯竹踏进城隍庙,城隍庙里人潮涌动,庙前的空地上都是做买卖的人,庙前挂了一排的大红灯笼,右手边还有一棵种了百年的大榕树,树上挂了密密匝匝姻缘条,唯竹从树下而过,墨绿映红又衬白,恍若一幅出挑的山水墨画。
同样的这个时候,榕树的另一边,飘雪一身橘黄色的水衫,手捧着粉白色的桐花,笑若春风。
两个人中间就隔着这样一棵挂满了期望祈求幸福的姻缘树,夏风拂过,树上的条条缕缕也随之摇晃,摆动的榕树叶子却不知人心。
飘雪拿着刚求来的平安签往城隍庙外走,裙裾涤荡,两个人又再次彼此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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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竹走过了姻缘树,径直来到了城隍庙的庙前,庙祝已经在门口等候:“这位可是墨玉公子?”
唯竹敛眉,微微颔首:“正是……”
庙祝转身带唯竹进去,唯竹低低的说了一声:“劳烦了”
庙祝急忙说道:“不劳烦不劳烦……”将军府来人,不知道捐献了多少香火钱,他岂敢说劳烦二字?
庙祝见来人七分贵气三分雅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家世如此之好,为人还那么谦和恭逊,实属难得……
唯竹同庙祝进了城隍庙,走到了香炉前,燃了几根香,虔诚的三拜,然后插进了香炉中。城隍像前,燃起的藏香冒起缕缕烟纹,一股热浪朝唯竹扑面而来,这些带着香气的袅袅烟雾把城隍都盖得朦胧起来。
庙祝见唯竹上好了香,把他引到了功德箱边,唯竹抽了一个红封,放了进去,然后捻起一条红绳扎在了中指上,双手合十弯腰再拜一次。
礼数周全后,庙祝又将他引到了后头:“此为长生井,公子你取一些回去泡茶吧,延年益寿,泡出来的茶也格外清香醇甜”
唯竹一笑,把前头专门为香客取水的姑娘都笑傻了,突然姑娘羞得猛的低头,惊叫了一声:“吖,这井边怎么有个翡翠珠子”这一叫还真吸引来了唯竹的目光。
唯竹看向姑娘所站的地方,只见那身着粗衣的年轻姑娘放下了手中的木桶,弯下腰去拾了起来,远远看去那个珠子极翠,阳光下还散发着柔和碧绿的光晕,唯竹身子一顿,浅浅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了嘴上。
再次摸向腰间,那金麦穗碧玉翡翠佩饰早已不知遗失到了哪里……
“姑娘——”唯竹唤住了她。
女子看向唯竹,只见这谪仙般的男子真的是在叫她。
“姑娘能否把那珠子给在下瞧瞧?”唯竹礼貌性一笑,浅浅勾勒出的面容格外的清逸。
那姑娘已经看傻了,半响才回过神,拿着珠子走了过来,直接就往唯竹手里塞,塞完之后害羞得直接就跑了。
这是小户人家的姑娘,上不了什么大台面。
庙祝叹了一口气,只怕这一次偶遇却又成就了一个纯朴女子一生的念想……
唯竹握着碧绿的翡翠珠子,熟悉的温度……放在光线底下一看,果真有一个清冽动人的竹字。
唯竹那平静如水的心顿时慌乱了起来,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慌乱什么。
庙祝看出了唯竹面上的波澜,排解道:“方才来过一位姑娘,她在这长生井旁转了几圈,可能是她掉的”
唯竹静静的伫立在水井旁,看了井口一眼,看来真的是飘儿捡到了……这里是否这里还弥留着她残留的气息?
他缓缓朝庙祝说道:“这个坠子是在下遗失的……不知恰巧是被哪位姑娘所拾……”
庙祝赶忙说道:“遗坠复得,此乃吉兆,公子再去求个平安符,看来将军今日既会转醒,公子双喜临门,看来不虚此行”
唯竹道过谢,将坠子紧紧握在手心处,十指连心,他用了另一个方式将这颗翡翠珠子置于心间上。
“还请庙祝大人带路,在下取了平安符便回府……”
“那这长生井的井水?”
“这井水就劳烦庙祝大人差人送到墨府了”
“如此也好……”庙祝说罢便起步带墨唯竹去向另一个求平安符的地方。
唯竹求了平安符,朝庙祝一辑,“在下告辞”
庙祝也回礼,唯竹离开,转身朝外面走去。
城隍庙门前,飘雪前脚刚踏出来便感到了异样,腰间往日的重量没有了,她的心一咯噔,低头看,腰间的那个金麦穗翡翠佩饰已不复存在,坠子不知道坠落到了哪里,只剩下光秃秃明艳艳的璎珞还挂在腰间。
怎么会?!飘雪一急,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手上的桐花也顾不得了直接抛开,拔腿就要往城隍庙里头冲。可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飘雪清晰的看见,那一个人,就那样直直的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抹熟悉又温暖的笑容……
风吹过,飘雪抛落在地零碎的桐花被吹了起来,几朵花就这样飞起来,扑到了飘雪的裙裾上,飞的高些还划过飘雪的瞳眸。
墨唯竹就站在那儿看着,他眼中已无其他,只有那一个站在花海中神情呆滞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