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骞本来一肚子的气,突然间就跟撒了气的气球似的,“扑哧”一声没来由就乐了,闷闷地笑说:“你倒是站稳啊?”
何处还醉醺醺地趴在他怀里,两只软软的热乎乎的小手抵在他胸前,下巴垫在他的胸膛上,仰着脑袋傻瓜兮兮地看着他,“我刚才……喝多了,胡说八道呢……你别生气。”
她是喝多了,而且喝傻了。像个居心叵测的小鬼一样软趴趴地伏在曾一骞胸前。
曾一骞低头看她。她真漂亮,喝醉了尤其漂亮,一张小脸粉扑扑的,漂亮的眼睛里眸光流转,他只觉得就算是揉入了漫天的星子也不可能会像她这样漂亮。
她仰着头看他的时候脸蛋和他离得很近,他只消一低头就能深深地吻住她,曾一骞忍无可忍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知道自己喝醉了。”
说着他一手捏着她的胳膊,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说道:“上来。”
曾一骞背着何处往前走,没有再说一句话。何处神思恍惚,任他背着她,趴在他的背上,像一只被他捡回去的流浪猫。
上了车,何处因为之前哭得太久,有气无力,只觉得浑身难受。
曾一骞感觉她的手异常的冰冷,给她捂了捂,何处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也没说话也没挣扎,像魔怔了似的。蜷缩在座子上又开始无声无息的掉眼泪。
曾一骞都不知道她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却总有办法把他的一颗心搅得乱七八糟。叹了口气,用拇指轻轻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拭下去。
她比他初认识时,瘦了很多。脸色惨白,本来就是那么点点大的人,现在缩在宽大的座椅里,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猫,那么小。唯有头发,黑亮健康,他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有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可她每次见他都伶牙俐齿滑不溜丢的,叫他简直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现在总算是安静了,曾一骞的手一直不停地把她额上的头发向后拨去,露出她漂亮光洁的额头,他看着看着其实很想吻一吻,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慢慢地把脑袋向她凑近了一点点,低声问:“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何处不说话,眼帘轻轻一垂,整个人又往座子里缩了一点,所以他忍不住又问:“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不饿吗?这附近有家24小时店有卖灌汤包,薄皮大馅,想不想吃?”
何处还是不说话,双手抱膝,把头埋在里面,抽抽噎噎,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曾一骞抓住她一只搭在外面纤细白嫩的小手紧紧地扣在手心,慢慢地哄着:“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所以说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总是习惯下意识地欺负那个更爱你一点的人。何处和萧逸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事都自己抗着,就连今天突然知道他出国,都没狠下心来抱怨他。
然而一到了曾一骞身边,却连小手指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都觉得受不了。何处抬起头,不折不挠的翘起那根受伤的小指头,向他抱怨:“你把我弄受伤了,我疼。”
曾一骞叹气,他知道,他都知道,她疼他也疼好不好?
曾一骞把车开到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点醒酒药还有创克贴,记得她胃不好,今晚没吃饭又喝了这么多酒,又买了些胃药。
上了车,曾一骞打开车箱内的灯,对着何处手指尖尖上的那个米粒大小的口子用创可贴帮她包扎上。端详了一会儿曾一骞忍不住叹了口气:没见过这么会虚张声势的!
其实也不是何处虚张声势啦,她就是心里难受、浑身都难受,整个人跟火烧一样又热又难过,胃里翻江倒海,想吐一时半会儿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窝在座椅里捧着自己的胃,直哼哼:“我胃也难受。”
曾一骞不知道此时应该对她气好,还是疼好了,黑着一张脸,加快车速回到家中。他一直把何处抱到卧室的大床上才放下来,想去给她拿个毛巾擦脸,胳膊却还被她紧紧地攥在怀里,大概是哪里疼,哼哼唧唧地只是不肯撒手。
曾一骞没办法只好回身抱她,自己坐在床边,把她半抱着小心地揉她的肚子,低声问:“这里疼?”
何处摇摇头,蹭蹭自己的脑袋。示意自己头痛。今天晚上她一直在不停的奔跑,冷风灌过她的脑仁,当时不觉得难受,现在麻木的神经缓和过来,头涨得难受。
曾一骞摸摸她的头,又问,“这里疼?”
何处“嗯”了一声,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曾一骞受不了她这种目光,别过脸气冲冲的训她,“你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出去喝酒了?”
何处睁着眼睛没搭理他,注意力全在他手腕上的那条红线链上。
那是她编的手链,拉环式的,还拴了两粒玛瑙小坠头。何处躺着,看着那两粒红色的小玛瑙在她眼睛上头晃呀晃的,晃得她眼晕。
所以何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把它捉住了,可是她喝醉了头晕手软,曾一骞的手一直在动着,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自己捉了一会儿觉得有趣,躺在他腿上竟“咯咯咯咯”笑起来。
曾一骞停下动作,俯下了身把脑袋凑近她一点点,低声问:“小丫头傻笑什么?”
他的手还扶在她的额头上,小珠子就在她眼前,何处一看机会来了,双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拉,手链从他手上褪了下来。
曾一骞完全没有防备,何处一看自己奸计得逞了,抓着手链得意的哈哈大笑。此时头也不痛了,翻起身就想逃。
曾一骞哭笑不得,大手一伸“啪”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无奈的说道,“手链拿来。”
何处此时哪里还会怕他呀?“咯咯咯”笑得花枝招展,白色的羽绒被子就堆在她手边,她跟条小虫一样下意识地就把脑袋往被子里头钻,一边钻还一边笑,清脆的笑声被轻软的被子阻隔,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变小、变弱。
可曾一骞的一颗心却被她整得越来越痒、越来越急躁,最后忍不住伸出手去要把她蒙在脑袋上的被子给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