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骞起身,一阵心烦意乱。
他在这找一晚也不见何处的踪影,打她几遍手机也不接。
何处的臭脾气很是可恨,他知道如果他再打,她肯定又关机。
他随手抓起身旁的夜场经理,问,“何处在哪?”
夜场经理打着哆嗦指了一个方向。他哪知道曾大少也在此。要说这何处也真是,其他女孩傍了款爷,早就打着旗,敲着锣哟喝着不干了。
这个何处却一声不吭的,他以为曾少早跟她散伙了。今天她来支工资,正巧有几个包间人手不够,没办法只好让何处带伤上阵。
用的也是老办法,给她算三倍工资。
此时,那经理战战兢兢的问曾一骞,“曾少,要不我让何处过来陪您。”
曾一骞摆摆手,抿了口酒,盯着何处所服务的桃花阁。即使他要找她,也会亲自去找。
何处握着电话站在走廊里发了会呆,她也不记得这是今晚第几次把电话打到萧逸的宿舍,打他手机无法接通,打到宿舍只有一个男孩接,他说,“萧逸不在,跟女朋友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
何处的心里冷嗖嗖的,她本来想告诉他,她今晚需要在天上人间值一晚班,让他不要担心。
“何处!”领班小朱走了过来,拍拍何处的背,“桃花阁的老王等你过去呢。”
“哦。”何处连忙收起手机。
身上穿着制服,没口袋,又怕萧逸打回电话找不到她。何处烦燥地把电话塞进领班手里,朝桃花阁走去。
桃花阁在二楼走廊的最里处,是天上人间的9号包厢。桌上的几对男女,聊天嬉笑,好不热闹。
何处在天上人间干服务员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里不缺乏像曾一骞这种对她有狼子野心的人。
避之不过,也只能小心行事。
这桌客人中有个叫王启强的,之前这人就来过几次,都是选何处服务的九号包厢,自然也就熟识了。
聊天过程中知道两人是老乡,何处听他口音也的确是老家来的。那王启强也经常打着老乡的名义给何处打电话,约她吃饭跳舞啥的,都被何处以各种理由拒绝。
而现在,何处不得不硬逼着自己坐在这里,应付的身心疲惫却又不敢怠慢。因为那个叫王启强的男人上次在这里喝酒时,说到原R市区长畏罪自杀是与贪污的内幕有关系,让她很是惊愕又愤怒。
父亲出事时她年龄尚小,只知道父亲是入狱后又暴病去世,并不知其中的细节。这个男人却说父亲是自杀,而且贪污的钱是一笔拆迁款,而他当时就是与拆迁有关的负责人之一。
何处明明记得,当时那些人搜查讯问时并没有提到这些东西。她不天真,掩埋真相的往往是无穷的纷乱的层层黑幕,何况事隔多年,从一个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根本无从考究,有可能是喝多了酒,胡言乱语。
只是有些声音,尽管你亲耳听见,有些事情,尽管你亲眼目睹,但是那并不代表真实,真实的只有心的感应。
对父亲坚定的信赖让何处万分不忿和疑惑,压抑了数年,有机会探寻真相,她决不能放弃。
王启强看着何处微笑说:“何处小姐怎么不吃东西,不合口味?这些燕鲍翅虽是富贵东西,想必你们天天看着,泛滥就变成恶俗。”
地方上的衙内惯常乖张跋扈,只是王启强在生意场上浸淫了几年,装假作秀是会的,今天又刻意掩饰着不能唐突佳人,所以用词自我感觉文雅不少。
何处正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见突然提到自己,拿起包银筷子像征性的夹了点菜,应付的笑了笑,“我只是这里打工的,哪里学得来将富贵当恶俗。”
金丝眼镜里流露出一丝意外。在王启强眼里,何处仪态从容,她这种年纪的女孩或另类或温顺,能做到这样倒是凤毛麟角。与桌上其他被男伴哄得嬉笑怒骂风搔百态的女孩又是一番不同的风景。
席间谈起最近R市郊区拆迁的事,“那帮刁民不吓不老实,随便抓了几个,第二天乖乖来鉴合同的就有几百户。”
王启强淡定的笑容下是尽在囊中的自得,“咱市里开会说了,谁和政府过不去,政府就和谁过不去。来签合同也算他们识相。”
其他人纷纷附和,谈起抓那些农民的热闹景象更是眉飞色舞,浑不知当事人的切身之痛。
何处一口翅馔梗在喉咙里,之前的浓香似乎化作淡淡的血腥,欲呕难咽。其实她不该多问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拨弄着手上的汤羹不由自已的出了声,“这样让那些人将来住哪里去?”
王启强诧异地望她一眼,然后笑起来,说:“市区里多的是商品房,该补偿的钱给了,他们住哪里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你还是个学生,心眼软。你是学中文的吧,所以你不懂市场经济要适应商品经济发展的需要,局部利益要为整体利益让步的道理。”
何处心里冷笑,她是不懂,她倒是想知道整体利益中的整体是指哪部分。
王启强不太愿意和她探讨这个问题,把话题岔开,问起何处的学业。何处不卑不亢一一作答,王启强兴致盎然问她毕业后有没有打算回老家工作,就到他的华中公司实习。
何处笑了笑,“我正准备考研,所以工作的事以后才能确定。”
王启强笑,“果然是勤奋上进的好学生。”掏出名片,说,“多认识一些人总是有益无害的,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们是老乡嘛!”王启强说着,手滑上何处受伤的手指,甚是怜香惜玉的说,“多好的一双手,怎么就受伤了呢?”
何处避开王启强的手指接过名牌,对他妩媚一笑说:“不好意思王哥,我还得出去工作。”见王启强没有继续说她想探究的事情,自觉没有再坐在这里的必要。
“哎!你不是专门负责这个包间嘛,不急不急,来喝一杯,我们老家的姑娘可都多少有点酒量的。”
何处客客气气的敷衍,“我们工作时间是不能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