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条烂鱼腥了一锅汤
单位的活儿很轻松，基本上就是早上擦擦桌子，扫扫地，然后把该打印的材料打印出来。王大眼儿挺着个大肚子踱着步子来到我们办公室溜达的时候，小旭看他一眼都像起针眼似的，赶紧低下头装作处理文件。
我也熟视无睹的扭过头，看电脑。
“都干啥呢？没看到领导来啊！俞鹭，啥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别忘请哥哥啊！”
我快吐了，他不是领导，但和领导沾点亲戚，在加上是个混不吝的人，单位的人都不愿招惹他。
“哼哼。”我从鼻子里发出敷衍的声音。
王大眼儿对我们的冷漠丝毫不以为意，走到我身后，竟然对我拍拍打打起来：“俞鹭啊，让我怎么说你啊，你说你找个啥样的不行，就你这长腿细腰的，跟我你早享福了！”
我心里一阵厌恶的支开他注意点形象，要是他钱多的话可以在我婚礼的那天多随点份子，多多益善。
王大眼儿又开始在那儿吹牛了，说你要多少吱个声，哥哥我别的不多就钱多！
小旭实在听不下去了打发他回自己的办公室呆着去。
王大眼儿，顾名思义，就是眼睛有特点，长了一双大金鱼眼，鼓突突的，五短的身材，皮肤跟女人一样白皙。他最擅长和领导们吃吃喝喝，在饭桌上爆炒荤段子。整日穿着白衬衫，笔挺的黑西裤，腋下夹着公文包，开着他那辆贷款买的小车，一副公务员的形象到处招摇撞骗，据说还泡到了几个在酒店做迎宾的女孩子。
他的风流事迹单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本人也乐于做这样的宣传，每泡到一个女孩他就大肆宣扬，可惜了那些女孩，要不是为了他的钱哪个女孩会看上他呀？只不过，最后还是空手套了白狼，让王大眼占了便宜。
小旭顶恶心王大眼儿这样的人，说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列举了有天我请假不在班上，她去王大眼办公室取资料，看王大眼一个人在屋里看电脑，边看边发出怪异的笑声。单纯的小旭也没多想，拿上资料顺口说了句：“傻笑啥呢！”
王大眼瞅了眼小旭，邪笑的说：“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旭好奇的走过去，一副****的画面尽入眼里，小旭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小旭又羞又恼的冲出了办公室，眼里含着泪正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陆铭，陆铭看着委屈的小旭，在看看王大眼的办公室，立刻明白了什么。
陆铭嫌恶的说：“别理他！他就那德行！”
小旭跟我说完了那件事后，最后的评价就是，王大眼是泡****，踩到他的女人都幸免不了被污染的厄运。
下午，我把抽屉里还剩下的旺旺雪饼和小旭分了分，吃了起来。手机铃音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是嘉嘉的！好开心啊！
我接起来，听到她笑呵呵的说：“妞，干嘛呢？”
“还能干嘛？在单位塞吃的呢！你呢？”
“我？呆着呗，都快张蛆了！你也不来看看我！”
“哈哈，你家老赵又跑哪儿野去了，扔下了你这个弃妇！”我嘎嘎的笑着，雪饼渣喷的到处都是，听到嘉嘉的声音我就开心，抑制不住的涮她。
“边去，我家老赵不是那样人儿。嗳，晚上咱俩吃涮火锅吧，好久没吃了！”
“好啊！”嘉嘉的提议总能让我心花怒放，“反正也是你这个小富婆请客！我吃啥都行啊！”
和嘉嘉在电话里又笑闹了一会儿，手机提示有新的来电进来，我和嘉嘉约好了火锅地点，翻开手机显示，是郭浩打进来的。
这家伙，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他就是这么慢半拍儿的人，哄女人也得等到自己的气消了，说白了，他也是个倔脾气。
等到手机铃音再次响了起来，我不疾不徐的接起了电话，特漠然的说：“干嘛”
“呵呵……”他在那话那头嬉皮笑脸的，“媳妇儿，还生气呢？老公错了，晚上想吃啥？老公将功补过！”
“哼哼，不吃，气都气饱了，还哪有地方装吃的。”我嘴硬的说。
“行了媳妇儿，给个台阶就下来吧，在装就不像了。”郭浩已经品透我的脾气了，绷不住的主儿。
“晚上吃啥啊媳妇儿？要不给你整条大鲤子？”
郭浩好脾气的说。哎，他要总能这么暖我的心就好了。
我的心化成一滩水，嗔怪他道：“行啦，你不用管我啦，晚上我有饭局，嘉嘉请客，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和嘉嘉约好在东蜀火锅城见面。下班后，我打车去了火锅城。走进大厅，就看见嘉嘉选好了临窗的位置，在座位上冲我甜兮兮的招手。
我笑着走过去，嘉嘉今天穿了一套白色厚薄两种面料的背心，叠穿的效果让她显得时尚又美丽，她的手腕上戴了一枚同色系的大镯子，显得她的手腕更小女人的精致纤细了。
其实像嘉嘉这样不可多得的美女，即使穿麻袋片子也会很出彩的。眼梢含情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尖巧完美弧度的小下巴，风情的不得了。
在学校的时候，嘉嘉很穷，买不起好看的衣服，整日把自己裹在灰戗戗的校服里，那时候她还不爱捯饬自己，剪个小短发，头发鸡窝似的乱蓬蓬的，即使这样，还是有男生发现了她潜在的美丽，对她穷追不舍。
嘉嘉的初恋其实就是那个懦弱的男生，和男生分手后，嘉嘉的心情一度很低落，对男人失望透了，那时候我一直开导她，劝慰她，告诉她，她的真命天子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的。
嘉嘉的真命天子果真如我的期待出现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嘉嘉的真名天子竟是比嘉嘉大将近十岁的老赵。
我以为嘉嘉疯了，这个世界上，老夫少妻多的是，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好友身上，能执起她的手陪她走进婚姻礼堂的男人，应该是个青年才俊呀！老赵算什么啊，他手上是有俩糟钱，可他毕竟是个有过婚姻史还有个孩子的老男人，我觉得嘉嘉跟他太不值了！
可嘉嘉却觉得没什么。老赵对她好，老赵为她一掷千金，她生病的时候，老赵跑前跑后的伺候她，嘘寒问暖，什么药液好挂什么，水果是提子和山竹，嘉嘉不用在生病需要用钱时看老婆婆的脸色，儿子钱袋鼓了，在选择女人心疼女人方面也硬气了很多。
听嘉嘉这么说完，在看她红润润的脸色，谁说女人一定要有爱情这玩意儿才能过的好物质生活的充沛也能让女人气色红润精神好，罢了罢了，只要嘉嘉能得到幸福，一切都不重要了。
嘉嘉提前要好了辣子排骨锅，她知道我最爱吃排骨锅，我看着桌子上摆好的一碟碟的青菜，牛羊肉，鱼丸和虾丸，心里感动之余不免觉得太浪费了，心疼她的荷包，嘴巴毒辣的说：
喂猪呐？要肥死我啊，不知道我正减肥准备拍婚纱照啊？”
嘉嘉看锅子沸腾起来，拿起筷子把牛羊肉往锅里涮，边涮边说：
“就你，瘦成了骨头，照完也是大饼脸，芙蓉姐姐的身材！”
一箭穿心呐！这就是闺密，总能出其不意攻击到你的致命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看着挺苗条的，但一照相就像个搔首弄姿的肉丸子！
哎，不上相啊！
和嘉嘉边吃边东南西北的聊着，话题总躲避不开男人和金钱，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男网友不知从哪摘抄下来讽刺女人的句子：
春天，我把男人和金钱的种子埋在土地里，到了秋天，我就又有男人又有钱了！
我看的时候，心里就在冷笑，男人不是也如此，这句话也同样适用在男人的志向上：春天，我把女人和金钱的种子埋在土地里，到了秋天，我就又有女人又有钱了！
我把想到的这些和嘉嘉说，嘉嘉喝着啤酒就乐了起来，说：“彼此彼此，乌鸦笑猪黑！”
我呛了一口啤酒，这是什么比喻啊！太不恰当了，应该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几瓶啤酒下肚，我有点神志不清了，桌上杯盘狼藉，嘉嘉酡红着脸掏出香包里的贵宾卡，走到前台把帐结了。
回来后，她缠着我不让我回家，让我跟她下榻回家，我看天色已晚，也担心她一个人回去，就掏出手机告诉郭浩晚上不回去睡了，然后和嘉嘉互搀着晃晃悠悠的走出了火锅城。
老赵出门跑生意已经十多天没回家了，嘉嘉在老赵忙生意的时候就回自己妈妈那边住，老赵将近二百平米的大房子用嘉嘉的话说，一个人躺在那里像躺在一个华丽的大棺材里，冰冷凄凉的要命，所以老赵不在的时候，她不愿意回去。
我把她扶上车的时候，问她去她妈妈那还是回她自己家？
嘉嘉给司机报了她在锦湖花园的房子！
如果时间能倒退，我宁愿那晚我们各回各的家，嘉嘉会在我不同意去她那里的情况下选择回自己妈妈家住的，那样，很多事情都会避免，嘉嘉也不会受到莫大的伤害。
可是时间不能倒退，很多事情也是在我们不可预料，不可控制下发生的。
我和嘉嘉搀扶着回到丽都花园的房子，嘉嘉掏出包里的钥匙，拧开门锁进去后，第一个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客厅里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狼藉的蛋糕，茶几上还放着半瓶红葡萄酒和两个残留葡萄酒的高脚杯。
这一切，我还没意识到什么，但对于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清晰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嘉嘉松开我，迈开腿就跑进了卧室，而后我的耳朵里就传入嘉嘉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的酒劲吓醒了，我连忙跟着跑进了卧室，卧室里，老赵仅穿一条裤头惊慌失措的表情，嘉嘉在老赵身上又抓又挠的，嘴里是口不择言的哭喊叫骂声！
我看见那个女的时，她已经穿好了裙子，她的面色平静，看起来还很年轻，她镇定的样子让我感到心惊，她竟然能把自己置之度外，好像第三者不是她一样！
她走到门口时，我堵在她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看着她震惊的表情，
我凶狠的说：“滚！不要脸的！下次在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嘉嘉的事，我整死你！”
我说的是真的，嘉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让我看到了她的善良，我们的友情相伴相依的走过了七个年头，我不允许有人欺负善良的嘉嘉，为了嘉嘉，我可以死。
女人仓皇而逃。
嘉嘉打了一会儿，哭的已经快要背过气儿去了，老赵默默的承受着，嘉嘉突然转身疯了一样地跑了出去，我赶紧尾随着她追了出去。
这种事情太尴尬了！我们三个人都尴尬！嘉嘉跑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我的心也跟着揪紧似的疼，我搂过嘉嘉，眼里浸满了泪水，难过的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嘉嘉在深夜的街头哭了半个多小时，在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她不能回自己母亲那儿，她也不会跟我回我那儿的，我只好拖着她就近找到了一家小旅馆。
旅馆里的老板娘看到嘉嘉被泪水浸湿的脸，妆容都花了，眼睛哭成了两只核桃，惊讶的说：“这闺女是咋了？”
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什么。”
老板娘也没在多问什么，让我交了二十块钱，随意登了下记，连身份证都不需要。
老板娘把我和嘉嘉带进一个小屋，打开灯后，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小屋里仅有一张不大的床和旧时的彩电，我和嘉嘉就是在这间简陋寒酸的小屋里度过了一夜。
嘉嘉从最初亢奋的咒骂着男人，最后变成滚车轱辘话的哀怨老赵拿她当个宝儿似的，怎么能背后捅出这种龌龊的事情！然后，大骂一定是那个女人不要脸，勾引了老赵，突然间她恍然大悟，她怎么就那么便宜的放了那个女人！
我说我替你解过气了嘉嘉。那一巴掌是给嘉嘉出气的也是对那个女人的一个警告。我也弄不明白，现在社会开放，污染开放，女人偷情也没人会给你戴大帽子撇臭鸡蛋，但是在怎么开放，我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偷情的狗男女总在家里设立基地，那是最后一块圣洁的地方，男人偷情把女人往家里领是为了刺激和省钱，那女人呢？
说白了，男人的不要脸，是在大街上，天还没黑，随处就能看见几个酒鬼男人，站在电线杆旁，或者对着墙，就可以随地哗哗的，可是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在电线杆旁，或者背朝着墙壁就可以脱下裤子解决的。
所以，这种事情总归女人是要比男人要脸的，怎么就便宜了男人省了那份开旅馆的钱，跑到人家去耍了！
嘉嘉像个祥林嫂一样翻来覆去的说着，刚开始，我还能陪着她，后来，天色渐亮，我的眼皮子上下直打架，随着天空露出了鱼肚白，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清晨，我和嘉嘉在小旅馆里马马虎虎的洗了把脸，小旅馆里连个一次性的护肤品都没有，洗漱完，我又带她去早市吃小笼包。嘉嘉没有胃口，粥喝了两口，小笼包就象征性的吃了一个，我狼吞虎咽的塞完包子，一夜没睡，在不吃饱，我就要报销了。
吃完早餐，我要上班去了，我问嘉嘉打算去哪儿？
嘉嘉说回老赵那儿。
我不无担忧的说：“打算跟他摊牌？”
嘉嘉脸色冷冷的说：“哼，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的！”
我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到单位，看到李玲拿着资料正往会议室走，才想起来今天是每周例行公会的日子。李玲看到我吓了一跳，说妈呀你这是咋了？咋跟个老妖婆子似的！
哎，老妖婆就老妖婆吧，我只要一夜不睡觉，皮肤就完了，以前我和郭浩有吵一夜架的经历，被泪水浸润的皮肤第二天在镜子里像咧巴的大面包，后来，我发誓再也不会哭过后一夜不睡了，这次是例外。
会议上，经理絮絮叨叨的讲那些冗长的会议内容，本来我就一夜没睡，在听到他新闻联播的声音，困的我东倒西歪，实在坚持不住了，我用手支着脑袋，头沉下去，掩盖自己闭合的双眼，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咚！”的一声巨响，我的脑袋磕在了会议桌上！终于清醒了。
会议结束后，我被留了下来。经理拉着脸，说俞鹭啊你怎么回事儿？年纪轻轻爱玩也不能耽误了工作！你来这儿干嘛的知不知道！
我只能装作认错的态度，跟经理检讨自己的不对，虚心接受他的教导。
经理挥挥手，让我下去反省，跟打发要饭花子似的。
奶奶的，死胖子！我那个说话特唬的女同事，见网友把网友吓跑的那个，最近傍上了局里的一个首要位置的领导，也没见她来开过几次会，开会的时候不是修指甲就是旁若无人的走出去接电话，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势力的要命！
回去后，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儿，陆铭呆在我和小旭的办公室，俩人不知聊的什么正起劲，看到我灰头土脸的回来，陆铭竟不知死活的招惹我：
“俞鹭，被经理表扬了吧，经理都表扬你什么了？”
“滚犊子！”我吼了过去。
我这一急眼，让陆铭和小旭都怔在那里，小旭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陆铭也被弄的下不来台，陆铭从我身边出去时唬着脸没在多说一句话。
上午趴在单位的桌子上娄了一觉，醒来时，看墙壁上的表，已经接近中午了，小旭说你醒啦？你睡的可真沉呐，都打上呼噜了！
“是吗？哈哈……那太不雅了！”觉睡足了，精神好很多，脾气也变得柔和了。
我站起身，一件外衣从身上滑下去，回头捡起来，竟是小旭的外衣。
小旭笑着说：“怕你着凉给你盖上了！还想着你啥时候醒要不要叫你，马上下班了！”
我把外衣还给小旭，心下漫过一片感动，觉得小旭这丫头心眼儿真不错，突然一个念头窜入脑海，靠近小旭热络的说：“小旭，还没处男朋友呢？”
小旭穿上外衣，说恩，没合适的。
“没合适的？不是吧，我觉得眼前就有一个人很合适！”我八婆的说道。
小旭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拎上包，说：“瞎说啥呢，我怎么没觉得有谁合适！”
小旭说完就走了，看着小旭娇小玲珑的背影，我知道她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女人之间的直觉有时候超准。
下楼的时候，看见陆铭正好也从办公室里出来。突然觉得尴尬，陆铭看见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快步的走下楼，心想要化解这份尴尬，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走出大厅的时候，没想到陆铭竟然喊我的名字追了上来。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陆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俞鹭，今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开玩笑有些开过火了。”
他这么一说完，反而让我过意不去，我说：“不怪你陆铭，是我自己抽风，算了，这事过去了，以后咱谁也不提了。”
陆铭如释重负的叹口气，然后展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说：“俞鹭，我就喜欢你这点，啥事过去就过去，不爱计较。你知道吗？这事儿压在我心里一上午了，非得跟你说完我的心才敞亮！”
“呵呵，至于吗……”
远远地，我看见七路车的影子，跟陆铭匆匆唠了两句，跑下台阶迎接七路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