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临时老师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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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枷锁

莫末孤零零地站在教室门口。喧闹的教室里没有一个学生留意到他们爱戴的崇拜的老师正伫立门口,希望其中能够有“一个”懂事的学生意识到已经上课了。但是没有。所有的学生正在与那个应该上刀山、下油锅、出门被车撞、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睡觉……

“师傅,你晚到了。”雷耒排开众生,一屁股坐到她面前的讲台上,“你看怎样?是不是比原来死气沉沉的教室要活跃多了。这才是孩子们的乐园!”他自我陶醉地炫耀着自己的杰作,忽略了莫末杀人的眼神。

“咦?师傅,你眼睛有病吗?红通通的。会不会是红眼病。”他跳离了讲台,“我看你今天就请假吧!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会带好小朋友的。”

“你,你,你……”

“师傅,你口吃了?”

深呼吸,莫末!千万不要和小朋友意气用事!更不要和这位明显比小朋友更不知事的大朋友斤斤计较!

“你跟我出来。”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哦!小朋友们,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身后响起一片欢呼声,犹如正在欢送他们无限热爱、无限崇敬的大英雄!莫末有些被刺痛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班一直是全校有名的文明班级。无论卫生、纪律、学习、体育无不名列前茅。”教室尽头,她试图心平气和地与雷耒理论,尽管雷耒正装出窒息的模样强迫她感到自己的话有多乏味,“荣誉事小,关键是学生们的自律。即使没有任课教师在场,他们也能自觉地投入学习当中。”她不得不注意到雷耒那种夸张的痛苦状,“一个好的习惯可以让人受益终身……雷耒!”见到雷耒那付痛不欲生地掐住自己的喉咙的蠢样,她终于忍无可忍。不,她不是圣人!她没有必要作这种强度的忍耐。士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刻,她有一种冲动,想要狠狠地痛扁——

“莫老师!”

犹如一股祥和的和风吹散了莫末的怒气,她甚至调整了脸部的肌肉,转身微笑着面对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温校长!”

“有什么困难吗?”

“师傅好像对我有些不满!”

“没有问题,温校长。如果有,也只是暂时的。我想我们师徒只是需要相互适应。”

“哦,那就好。雷耒这孩子可能还有些不懂事,所以,我才考虑安排到你这里,希望他能学到一些东西。”

“会的。”说这话时,莫末的确感到了牙疼。说谎的人是可耻的,她很可耻!

“那就好!”温校长一边点头,一边风度翩翩地离去了。

一直到校长消失在莫末的眼帘,她才记起身旁还有一个雷耒,两分钟前,她还打算不遗余力地痛揍他一顿。

“师傅?”雷耒好像有些吓得不轻,表情木木的。

“怎么?”她还在回味与温校长的对话,柔声细语地发问。

“咚”!雷耒一跤拌倒在石阶上,随即肆无忌惮的笑声震动着莫末附近的空气。

“怎么?”同样的句子,语气分量大幅度增加。

“我,我,你,你,哈哈哈……”

“很好笑是吗?”

雷耒直点头。

“能不能让我也笑笑!”问句肯定式。

坐在地上的雷耒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显然正在竭力忍耐。

“上课了!”莫末冷冷地发出警告声。没有必要对这种毫无素质的人动怒。

雷耒猛点头起立,然后神色严肃地回答:“哦!”

莫末提起了右脚——

“师傅,你刚才发春的样子真的超级恶心!”

制怒!耐心!

“我一直以为你那老处女的样子已经够让人恶心了,想不到你发起情来的模样更……”

“雷耒!”

哦,不!那种尖锐的嗓音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发出的。今天早上,她真的打算与雷耒友好相处的。尽管答应校长时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真的下定决心要教好雷耒的!但是,所有种种,都被雷耒破坏得一干二净!她本该在自己班里上语文课的,结果她却站在校长室里忍受着校长失望而诧异的眼神!

“我想——”看得出来温校长正在努力搜索词语减少对莫末无心的伤害,“这项任务我没有考虑周全。”

莫末垂头不语。她不想让温校长失望。但长此以往,她注定要让温校长加深对她的失望。尽管有那么多不甘心,但,她决定弃甲投降,息鼓收兵了。

“可能是作为父亲的私心吧,我总想让自己的儿子得到最好的影响。不料却给你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等等!莫末的头脑中开始倒带:儿子?!雷耒是温校长的儿子?这个打击太大了!再等等!最好?原来自己在温校长心中是最好的人选!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莫末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利落而果断地在校长室响起。

“什么?”温校长疑惑地望着莫末。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莫末再次确定无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愿。有了儿子又怎样?爱一个人,就意味着无私地为对方解决困难,不是吗?莫末胸中充满着对自己的感动,没有意识到温校长已经有儿子的事实似乎并未打击到她的情绪。

“好!”温梦霖的表情相当满意。

莫末确定她听到了枷锁拷在自己身上的叮当声,她有些悲壮接受了这一神圣而艰巨的使命!

***

雷耒惬意地躺在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眯着眼仰望蓝天。今天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呢!夏天马上就要到了吗?应该还是春天吧,要不,他那个多事的师傅怎么老是发春呢?他“哧”地笑出声来。老实说,每次看她气得五官移位的模样,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好笑!

“你今天很难得啊,居然待在家里。”温梦霖站在不远处的树阴下,打量着悠闲自得的雷耒。

雷耒伸了一个懒洋洋的腰:“太阳暖活,正好睡觉。我打扰到你了么?”他明知故问。

温梦霖皱起眉头,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院落。这是他专门为余音开辟出来的小花园。小花园一边挨着篱笆,那篱笆此刻业已发芽,青青绿绿的一片,散发出勃勃生机;另一边耸立着一尊古塔,塔身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常春藤,绿枝翠叶中错落地散布着零零星星的紫罗兰和桂竹香。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曲曲折折地通到雷耒所在的两棵老桂处,那是他当日刻意设计的S字形,这条小径曾给予余音多少惊喜啊!小径三弯九转,放射延伸,将这个二十米长的小花园折成六十米的散步小道。他曾不止一次地牵着余音的纤手,来来回回地漫步在这条小径上。而他所立足之处,则是一个由二十株玫瑰花组成的花坛。玫瑰依然盛放如昔,佳人却已芳心另寄。他的心蓦地绞痛起来。他已多久不曾涉足这个院落了,久到他几乎就要遗忘这个地方了。然而,此刻站在这里,他才发现,他所认为的遗忘,不过是掩耳盗铃。所有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他的耳边飘过余音的笑声,目光落在雷耒旁边的秋千上,那是余音最喜欢的运动。

“高些,再高些!”余音一边大笑,一边尖叫。

“你小心点啊!”温梦霖站在秋千下,快乐而不安地嘱咐。

“你用力推啊!”秋千上的人撅起小嘴,扭过头撒娇。

“哎,小心!好,我推。”

……

今天的太阳不像春天的阳光,他怎么感到有些头昏目眩。这个小花园,他本来不该到这里来的。

“我想和你谈谈你对你师傅的态度问题。”他定了定神,对着仰卧在吊床上兀自闭目养神的雷耒说道。

“哦?她吃不消了,到你这里告状了?”雷耒在吊床上支起身子,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本来嘛,这么艰巨的任务她怎么会消化得了呢?算了,我还是回到……”

“雷耒!”温梦霖的声音难得的严厉,雷耒好玩地盯了他一眼:“怎么?”他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你真的只会让人失望吗?”

“对于这一点,你早就应该觉悟了。”雷耒又躺了回去。

“你可以不顾你妈的感受,我却必须对你妈有个交代。”温梦霖紧紧地盯着雷耒,可惜只能看见雷耒又黑又密的睫毛像排扇子般覆盖着眼睛,掩去了他心里的起伏。他有些失望到收回目光,“你已经18岁了。”

“谢谢您的提醒,我今年已经成年了。说实话,您完全可以对她有个交代了。”

“可是你一事无成。”

“我好歹也算个小头目。”雷耒自嘲地勾起嘴角。

“你还引以为荣?”

“这点成就也是很不容易的。”雷耒刻意地使用了长音。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懂得责任?”

“身为大哥,我一向很照应小弟。”

“我说的是我和你妈。”

沉默!

半晌,雷耒才直起身体,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温梦霖:“她是你的责任不是吗?而你——”他好奇的目光接近做作,“你需要我的责任吗?”

“你,终究还是不能谅解我?”温梦霖轻叹了一声。

谅解?谅解什么?

谅解他的寄放行为?对哦,温梦霖怎么会知道季芳芹有这么一个老公呢?温梦霖也没有天眼通知道他在那个家庭中所受的屈辱!

所以,根本就是他自己运气不好!

他活该来承受一个私生子的倒霉命运!

只是,不要再这样道貌岸然、虚情假意地和他交流了,行不行?他真的很想吐!

“这根本不是什么谅解的问题。我不再是八岁的孩子了,你们三个人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只是在澄清一个责任的问题。”吊床在他的动作中剧烈地晃动起来。

“小心!”温梦霖不及过去,雷耒已经翻身而下,笔直地立于树阴下,挺拔的身影令温梦霖有了一种不小的威迫感。

“你长大了。”他不由自主地感叹。

雷耒古怪地再次打量温梦霖:“怎么,今天的你似乎心事重重?”

温梦霖怔了怔,待要开口,雷耒已截过话头:“不用解释,我对你们的事毫无兴趣。既然你当日不说,那就再也没有说的必要。至于你说的责任,该尽的我想我一样也不会漏;不该尽的,我也不会多管闲事。”他甩开长腿,欲从小花园的另一个出口离开。

“等一下。”温梦霖的声音恢复了常有的冷静,“我有事和你谈。”

“是关于我的师傅吗?”雷耒噙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发现你对她似乎非常关心。”

“她是我校的老师,而且是个优秀的老师。最主要的,我对于她给予你的教化抱很大的期望。她的决心也非常大。我知道这段时间里,你给过她不少难堪,但她依然没有放弃。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她的出色和毅力。而你,也应该放弃你的任性了。我不想你妈有一天好不容易醒过来,见到的是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儿子。”温梦霖的声音近乎严厉了。

雷耒一直笑吟吟地瞧着温梦霖义正言辞、语重心长的样子,直到温梦霖提及他的妈妈时,脸色才稍微有些收敛,但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不觉得今天再来教化我,好像晚了一点。”

“是,是我的错。”温梦霖内疚地望着雷耒,“我不该只顾自己情绪,而把你托付给保姆家,让你在那里度过了整整十年。我失去了教育你的最好机会,如果你妈醒了,最要责怪的人应该是我。作为一个老师,我失职了;作为一个父亲……”

“Stop!”雷耒大喝一声,“别总是那么虚伪,行不行?你我都心知肚明某些事实!”他不知道自己干吗要站在这儿,只是为了听一些愚蠢的废话么?而且这些废话还会让他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再次裂开,他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立刻!

“雷耒!”背后的声音还是扯住了他的步伐,“你就那么不肯原谅我么?”

愚蠢!他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翻跟斗。他自问没有令狐冲那么幸运,有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教美女撑腰,为什么要惹上一个岳不群式的爹?

“雷耒!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别把惩罚落在你自己身上。就算你不把我看成父亲,我却视你为儿子。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这副颓废的模样,我真的很难受!”

“够了!”雷耒一脸嫌恶,“你最难受的是那个女人的难受,假如她有可能醒来的话!你怕她责怪你?怕她更不喜欢你?怕她即使失去了她心爱的男人,她依然会选择离开你?”他满意地盯着血色迅速自温梦霖的脸上褪去,心底却有一层伤痛在隐隐地蔓延,“以后别再我这里白费唇舌了。”

温梦霖无助地目视那个坚实而熟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早就该知道,那个男人并没有消失,在他制造了他的后代后!他的冷酷、无情、霸道,他的目空一切、藐视伦常、惟我独尊无一不在雷耒身上延续并发展,不论他怎么影响,怎么磨砺,都是无法消除的。他虚脱地扶住树干,任其继续膨胀么?直到那个男人彻底回来?他恐惧地喘息起来。不!尽管当年对话的一幕,十八年来无时无刻都纠缠在他的梦境中,但他宁愿沉沦于噩梦,也不要再次面对现实!应该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