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焚书(传世名著百部·5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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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复麻城人书

谓身在是之外则可,谓身在非之外即不可,盖皆是见得恐有非于我,而后不敢为耳。谓身在害之外则可,谓身在利之外即不可,盖皆是见得无所利于我,而后不肯为耳。如此说话,方为正当,非漫语矣。

今之好饮者,动以高阳酒徒自拟,公知高阳之所以为高阳乎?若是真正高阳,能使西夏叛卒不敢逞,能使叛卒一起即扑灭,不至劳民动众,不必损兵费粮,无地无兵,无处无粮,亦不必以兵寡粮少为忧,必待募兵于他方,借粮于外境也。此为真正高阳酒徒矣。方亚夫之击吴、楚也,将兵至洛阳,得剧孟,大喜曰:“吴楚举大事而不得剧孟,吾知其无能为矣。”一个博徒有何恒赫,能使真将军得之如得数千万雄兵猛将然?然得三十万猛将强兵,终不如得一剧孟,而吴、楚失之,其亡便可计日。是谓真正高阳酒徒矣。是以周侯情愿为之执杯而控马首也。汉淮阴费千金觅生左车,得即东向坐,西向侍,师事之。以此见真正高阳酒徒之能知人下士,识才尊贤又如此,故吾以谓真正高阳酒徒可敬也,彼盖真知此辈之为天下宝,又知此辈之为天下无价宝也,是以深宝惜之,纵然涓滴不入口,亦当以高阳酒徒目之矣。

曾闻李邢州之饮许赵州云:“白眼风尘一酒卮,吾徒犹足傲当时;城中年少空相慕,说着高阳总不知。”此诗俗子辈视之,便有褒贬,吾以为皆实语也,情可哀也。漫书到此,似太无谓,然亦因公言发起耳,非为公也。

时有麻城人旧最相爱,后两年不寄一书,偶寄书便自谓高阳酒徒,贪杯无暇,是以久旷。又自谓置身于利害是非之外,故不欲问我于利害是非之内。其尊己卑人甚矣。吁!果若所云,岂不为余之良朋胜友哉!然其怕利害是非之实如此,则其沉溺利害是非为何如者,乃敢大言欺余,时间灵、夏兵变,因发愤感叹于高阳,遂有“二十分识”与“因记往事”之说。设早闻有梅监军之命,亦慰喜而不发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