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一千零一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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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俄尼尔的故事(1)

在很久很久以前,即在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在位期间,有个人名叫阿尤布,他是一位家资巨亿的大商人,他有两个孩子,名叫俄尼尔和凡丽达,哥哥俄尼尔玉树临风,而且博学善辩;妹妹凡丽达,犹如仙女下凡,聪慧俏皮。阿尤布去世后,为一双儿女留下巨额财产,其中包括一批销往巴格达的货物。

夜逢怪事

子承父业,俄尼尔开始经商。他首先将销往巴格达的那批货物逐一清点,与亲人依依惜别启程前往巴格达。途中异常顺利,不几天就抵达巴格达。在父亲旧交的帮助下,他租了一幢房子住下了。没过几天,他就和巴格达城内的商贾巨富称兄道弟了。

俄尼尔将那批货物分门别类,又精心包装,根据市场需求拟定价格,然后放到店铺里展销,商人们积极地与他交易。而且当地商会会长十分欣赏他,帮他介绍买家,那批货物很快就售尽了,而且获得不菲的利润。首次成功使俄尼尔的干劲更足了,于是他就在巴格达大显身手,干了整整一年。

新年刚过,俄尼尔就到市场上开店营业。但当他到市场时,所有的店都没开张,十分萧条。他感到非常不解,因此就四处打听原因。有个老头告诉他说:

“城里的一个大商人去世了,所有的老板都去参加葬礼了。假如你也乐善好施的话,也可以参加。”

俄尼尔想到自己初来时,多亏城里商人的协助才有今天的光景。于是,他打听清楚死者的府邸,便急匆匆地赶去了。他到死者家时,首先向死者的家属表示沉痛的哀悼。然后,随着送葬的队伍来到坟场。为了送葬者休息,坟场四周已支起帐篷,棚里点着蜡烛。将死者入土为安以后,送葬的人坐在帐篷里开始听诵《古兰经》。而此时的俄尼尔有点坐立不安了,他心里琢磨着:自己匆匆赶来,也没将店铺妥善安置一番。而我又是他乡客,城里人都将我当作肥羊,一定会有人想吃我几口的。如果我在这过夜,明天我就会沦为乞丐的。他越想越担心,实在呆不下去了,便呼地站起身,向主人告辞,谎称自己有要事办理,不便久留,便急忙地往回赶。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时而听到狗吠声,时而听到狼的嚎叫。俄尼尔被吓得冷汗直冒,他奔走如飞地来到城门,城门已落锁,怎么喊也无人答话,他非常沮丧,喃喃地说:

“糟糕透了,先是害怕财物被窃,现在我看连小命也要担心了。只怕会落得人死财空啦!”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四处张望远眺,希望找个休息之处。突然,他发现一处坟场,四周用围墙护着,靠墙角长着棵大枣树。他来到坟场,发现有坟场拱门没有关闭,他望望四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钻进去,想在里面暂息一宿。

身处阴森、恐怖的坟场,而四周又静得吓人,俄尼尔无法入睡。他走出拱门,望着无际的旷野。突然,他发现有一团亮光从城门飘出,光团忽上忽下,但行得很慢。过了一会儿,光亮明显地向坟场移动。吓得他惊恐不安,连忙关上门,蹭蹭地爬上墙角的枣树,隐好身形,恐慌地注视着那团亮光。果不出所料,光亮正是朝坟场而来。他也看清楚了,是三个仆人,其中两人抬着一个箱子走在后边,另一个扛着镐、锨,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他们径直走到坟场,紧盯着关闭的拱门,过了很久,其中的一个说:

“难道你们不觉得哪有点不对劲吗?”

“有一点,我记得,我们离开时这道门是开着的,可为……”

“两个蠢猪,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一定是过往的行人在路上耽搁了,赶到这时城门已关闭,又怕碰上拦路抢劫者而被杀死,因此躲入了墓地里,关上门在里面休息。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打开门看一看。但我想,躲在这的人一定早发现了火光,而躲到枣树上去了。”

俄尼尔在树上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想: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呀!这几个奴才好像猴子变得。我如何才能避免他们的伤害呢?

这时,三个仆人又开始说话了。

“这个木箱简直太重了,从宫里抬到这,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麻烦你翻墙进去开门。一会儿,我们把烤得香喷喷的人肉让你尝第一口。”

“木箱又不是什么宝贝,干脆把它从墙上扔进去得了。”

“如果木箱摔碎怎么办?”

“可我真怕里面有一伙打家劫舍、坐地分赃的强盗呀!”

“真是猪头!他们会在这种地方过夜吗?”

只见拿灯笼的那位放下镐,灯笼交给另一个,敏捷地爬上墙头,“扑通”一声跳进坟场,然后从里面打开门,等抬箱子的进来后,又把门关上。抬箱子的放下箱子,三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然后开始对话。

“两位,咱们赶了大半夜,已经精疲力尽,不如坐下歇会,再挖坑埋木箱子。”

“正合我意,为了增进大家了解,我们应该将自己的光辉历程叙述一番。”

“白候图,你先说吧。”

骗子白候图

我这人没有别的本事,但对说谎骗人极有天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撒谎骗我的主子,说出来也许会没人相信,我每次骗人都能成功,弄得我的主子终日不得安静,总是提心吊担。实在没有办法,我的主子让奴隶市场的经纪人把我卖了,还要当众说明我的缺点。因此,经纪人在奴隶拍卖会上当众宣布:

“谁买有缺点的奴仆?”

有人问经纪人打听:

“他有什么缺点?”

经纪人说:

“他每年必撒一次大谎来蒙骗主人。”

这时,有个商人问:

“现在出价是多少?”

经纪人说:

“已经出到五百元了。”

那个商人便说:

“那我买了,再给五十元赏钱。”

经纪人通知了我的主人,两人一见面,立刻交易成功。于是,我便有了个新主人。到家后,商人给我一套粗糙的衣服,这一年我对主人尽忠职守,从没犯过错。第二年秋收时,由于那年风调雨顺,家家都喜获丰收,当然我的主人更是不得了。为了庆祝丰收,我的主人在城外的庄园大摆宴席,请商贾巨富来此吃喝玩乐。

快到中午时,主人吩咐道:

“白候图,你骑我的骡子回城里取件东西,要快去快回。”

我遵从主人的命令,快马加鞭,不久就赶到家门口。但我却开始号啕大哭起来,主人的邻居们全从家里涌出来。太太和小姐听到我的哭声,急忙下楼开门,开始寻问原因。我万分悲痛地说:

“大事不好了!老爷在庄园里宴请朋友时,一堵古墙无缘无故地倒了,也凑巧,恰好把他们压死了,因此,我才赶回来报丧的。”

太太和小姐听了我的谎言,没有一丝怀疑,便痛哭起来。邻居们听说后,纷纷前来劝慰。太太痛不欲生,撕扯着衣服,抽打自己的脸,嘴角直往外冒血。邻居将她扶回屋后,她见什么就摔什么,以致狼藉一片。她自己砸不解气,她还吩咐我也动手砸。这下我可来了劲,什么贵重我砸什么。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被我一脚就踢碎了,我一边砸还一边装模作样地哭喊着:

“仁慈的老爷哟,你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一番折腾以后,家中完整的东西所剩无己,好像战场上的废墟。这时,太太已经冷静下来,对我说:

“白候图,你立刻带我们去老爷遇难的地方,把他的尸体从土里扒出来,装进棺材,也好让老爷入土为安。”

我领着太太和她的孩子们,哭哭啼啼地朝庄园走去,左邻右舍也全跟在我们的后头,泪流满面。在出城的大街上,哭喊声惊动了更多的人,他们纷纷出来寻问原因,我煞有介事地把谎言重复一遍,所有的人都信以为真。有的人说:

“这个商人乐善好施,应该让执行官知道。”

执行官闻听此讯,大为震惊,立刻做了紧急部署,命令守城官兵全体集合,带上镐头、铁锨、篮子,开赴出事现场待命。执行官也亲自骑上马,号召城中市民一起去帮助挖土。

我一看人越来越多,便哭得更加逼真,也更嘹亮。一些好事之徒也参与了我们的行列,使队伍更加壮观,连绵好几里。离庄园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我迅速地向前奔,间或从地上抓几把土撒到头上、脸上,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扯开喉咙嚎啕大哭。别人都以为我对主人太忠诚了才如此的。

不久,我冲到庄园,扑在主人面前,泣不成声地喊道:

“报告主人,大事不好了,家里人全死了。可怜的太太呀,可爱少爷小姐呀,怎不叫我替你们去死呢!”

这时,主人和他的朋友们酒兴正酣,突然见我像个乞丐似的出现在面前,满面红光一下子就苍白无血了,忙问道:

“白候图,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说呀!”

我声嘶力竭地诉说:

“您吩咐我回家拿东西,我拴好骡子,刚要进家门,只见堂屋轰地塌了下来,压在太太和小爷小姐的身上。”

主人又问:“太太和孩子们现在怎么样呢?

“全都被砸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回答道。

主人的眼泪刷地就流出来了,他带着哭腔问我:

“其他的呢?”

“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家里只要是喘气的,全都被压成肉饼了。”我撒下了迷天大谎。

主人又打听道:

“老太爷呢?”

“老太爷最惨,他被砸成两截,当我把他挖出时,嘴里不断地涌着血沫,不一会儿就死了。”

主人越听越心惊,最后目瞪口呆,昔日那挺直的腰一下子弯了下去,脸也变得灰暗苍白,精明的眼睛浑浊无光,身体的筋骨好像被人抽去了,从椅子上滑下,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他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发疯般地撕扯衣服,不停地抽打自己的脸颊。他反复地叨唠着:

“主呀!我可怜的父亲、妻子和儿女们呀!为什么我会遭受这么惨重的灾祸呀!”

宴席上的官商巨富,无不泪流满面,一边撕扯衣服,一边抽打脸颊,最后他们哭喊着走出庄园。

当主人他们刚到庄园大门时,突然,一阵更大的悲哭声扑面而来,吓得他们退了好几步,他们仔细一看,正看到执行官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向庄门拥来。让他惊讶的是,他的妻儿个个憔悴不堪,哭成泪人儿似的,被人们搀扶着向这里奔来。当主人一家走近时,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盯着对方。几分钟以后,主人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一下他的妻子,生怕她是幽灵似的,太太也如此这样一遍,又过了几分钟,主人一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一会儿,主人问太太:

“家里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但我要问一下,你们是如何摆脱灾祸的?”太太说。

太太的回答令主人更加迷惑,厉声问道: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到这来?”

“我们在家绣花时,只见奴才白候图慌里慌张地跑回家,一见到我就哭哭啼啼地说:大事不好了,老爷和他的朋友都给砸死了!因此我们才来这里的”太太委屈地说。

主人开始生气了,说:

“可刚才这个白候图却蓬头垢面、大哭小叫地跑来说:堂屋塌了下来,将你们全……”

主人停了下来,此时他已被气得浑身发抖。他转过身,冲着我大骂道:

“该死的畜牲,说谎成精的狗奴才,都是你干的好事!害得我们全家在乡亲面前出丑,我非炖了你不可!”

主人说完,而我却不慌不忙地辩解道:

“主子,您无权惩罚我,因为当初您和我第一个主人交易时,已经直言相告,我的缺点是您交易的一个条件,经纪人可以作证。您很清楚,我每年都要撒一次大谎,今天的仅仅是半次,下半次留到年底再说吧!”

听了我的话,主人已怒气冲冠,两眼好似要喷出火来,挥舞着拳头吼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无耻之极的坏蛋!你害得我家鸡犬不宁,还敢如此狡辩,你这个鬼东西,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叫我再碰到你!”

虽然主人被我气得死去活来,但我并没有走,仍不紧不慢地说:

“别忙,老爷,虽然您想给我自由,可我并不接受。我要呆到年底,说完另一半谎,以便说够一个谎。到那时,你再到奴隶拍卖会上,声明我的缺点,让经纪人把我卖掉不就行了。再者,您现在让我走,我又身无长处,决难活到年底的。”

我一味地无理纠缠,主人对此已不能忍耐了。这时,左邻右舍的乡亲们纷纷上前表示慰问;他急忙表示感谢,随后去恭迎执行官。见面后,主人向执行官说明事情的真相,以及给他家造成的损失和我的胡搅蛮缠。执行官和市民听说后,都怒不可遏地诅骂我,说这个谎言太恶毒了,说我可恶至极。然而,我仍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并且笑嘻嘻地说:

“主人可别惩罚无辜呀!您在交易时,就已知道我的缺点,而您也是冲着我的缺点才买的。”

一番无理取闹,风波平息了。主人回到家,看到如同废墟的房屋,怒火又上来了。而此时太太又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我头上。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主人对我大发雷霆,挥舞着手,蹦着高说:

“我从未见过向你这么恶毒的奴才,半次谎言差点让我家破人亡,如果你说足了一次谎言,那还不将整个城翻过来吗?你一定要受到处罚。”

于是,愤怒的主人把我带到执行官那里,执行官叫人用鞭子打得我死去活来,最后划破我的额头,烙上火印,让经纪人再次将我拍卖。从那以后,我辗转好几个王侯贵族之家,但都由于说谎作祟而被转卖,最后竟被买进王宫。

白候图叙述完自己的经历,指着另一个同伴说:

“卡夫尔,现在说你的光荣史啦。”

“哥儿们,我的经历一时半会不会讲完,而现在天又快亮了,木箱还没埋好,如果被人发现,泄露了秘密,吃饭的东西就要搬家了。现在我们来埋木箱,回到宫里再细细讲来,你们看如何?”卡夫尔说。

白候图和另一个仆人也很赞成卡夫尔的话。于是,三个仆人立刻干起来,首先在坟垒中间选好位置,然后开始挖坑。卡夫尔用镐刨,白候图用锨装,另一个用篮子运,累得三人汗流浃背。半个小时后,坑挖好了,三人合力将木箱放入坑中,然后埋上土,将上面弄得一丝破绽也看不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安置妥当后,三人一齐走出坟场,关好大门,向城门晃去。

王妃的故事

坟场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静。枣树上的俄尼尔一动不动,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琢磨着木箱里装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天色微亮,俄尼尔见四处又无可疑之处了,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实在忍不住心里那份好奇,双手挖开松软的泥土,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取出木箱,然后用石头砸开锁,掀开箱盖一看,使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