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救人情急
夕阳西下，日近黄昏，拥挤的街道变得宽敞。
许是都已见过，许是人流稀疏，所以那个“花枝招展”的身影除了引起极少数人的侧目，倒也未再出现先前那“万人同吐”的局面，不过这对于柳洐风早已阴郁的心情已无任何影响。
提着手中增加一倍的包裹，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脸笑意，心情大好的杜凡茜身边。
纵然装扮女子多年，柳洐风其实并不是那么了解真正的女人的习惯，纵然和杜凡茜相处多年，柳洐风也从没见过她今天这个摸样，纵然接受她的“惩罚”，也没想过她的“惩罚”会这么彻底。
甩甩拎着包裹的双手，这些大大小小的包裹，装满了女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需的用品。
她是想让他装扮一辈子的女人吗？
看着杜凡茜的脚步迈向街旁的成衣店，柳洐风也只能叹口气跟了进去。
只是看着她拿起那些尺寸显然不适合他的身材的衣裙仔细打量，随后让店家一一打包起来后，柳洐风严重的迷惑更深。
接过包裹，习惯性地把包裹递给柳洐风后，杜凡茜自动忽略大花脸上的疑惑，掰着手指细细计算着。
“站住……不许跑……”
一声咆哮，划破了朝阳街逐渐宁静的街道，为数不多的人纷纷侧目，却在看清那群黑襟短衣打扮的男人后，默然低头侧身，向来喜欢凑热闹的洛阳人显出反常的行为，与其说是无人愿意去凑这份热闹，倒不如说他们都不敢去趟这摊浑水。因为，那一群黑襟短衣打扮的男人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洛阳城内最大也是最黑暗的赌坊……聚钱庄的护院打手。
听见有人大呼着跑远，杜凡茜抬头看看没当一回事，准备继续计算有没有买落什么，只是不经意透过追逐的人群瞟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愣了片刻后马上追了出去。
柳洐风正在付银子，感觉到身边不同寻常的空气移动，转身刚好看见杜凡茜闪身跑了出去，将手里大大小小的包裹往拿着沉甸甸银子偷笑不已的掌柜手里一塞，跟着追了出去。
狭窄的巷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背靠冰冷的院墙，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恐惧地盯着五个慢慢靠近的粗壮大汉，一丝丝移动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可是背后高高的院墙早已阻断了他的出路。
“啪”地一声，追上来的大汉一巴掌打在男子的脸上，顿时一股血丝顺着男子苍白的嘴角流出。
“臭小子……你倒是接着跑啊！”一个大汉伸手，轻易地把男子瘦弱的身躯按在厚厚的墙壁上。却没想到男子居然还敢反抗，张嘴一口就要在了他的手臂上，大汉气急败坏，一抬腿就对着男子的小腹踢去。
“嗯……”男子弯腰，抱着小腹，疼得冷汗直流。
大汉龇牙咧嘴地看着手臂上被咬出血的伤口，眼中的狠劲儿一闪，对着身边的其他大汉发号施令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男子挣扎着，不过瘦弱的身躯哪是强壮大汉的对手。
“住手……”杜凡茜一声大吼，暂时阻止了大汉的暴力。
“哟呵，哪儿来的小美人？”带头的大汉看着杜凡茜走进，
“小美人，想要逞英雄吗？”
“自古只有英雄救美，难得今天会有美人想逞英雄。怎样，美人，想要从哥哥们手中救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
“不过，哥哥们倒是愿意陪你玩玩呢！”
一群大汉，并没有把看着美貌娇滴的小姑娘放在眼里，打人打累了，对刚出现的美人顿起调戏之心。只是第一只伸出的“熊掌”还没碰到杜凡茜的衣角，就被一直明晃晃的金钗穿透，大熊只能哇哇大叫着打滚在地，接着一个个全都抱着双手在地上打滚。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眨眼之间，让一脸莫名的杜凡茜都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准本抡起拳头大干一场，不过在看见背着双手走近，一脸惬意的柳洐风头上的朱钗鲜花全都不见，顿时明白过来。
高手出招，果然能制敌于眨眼之间！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以杜凡茜痴武迷江湖大侠的习惯，必定会缠着柳洐风兴奋地跳跃一番，至少拜师学武的话语定是会再说一番。可是此次，杜凡茜只是看了柳洐风一眼，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墙角那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男子身上，这让柳洐风的高傲的自尊多少有些受损，尤其是在看着杜凡茜居然还亲手扶起那名脸肿的像猪头，长得也一般的男子，柳洐风的脸色更是难看加上几分。
“喂，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帮忙啊！”
即使心不甘，情不愿，柳洐风还是走过去，接过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男人，那个让杜凡茜使足了力气都付不起来的瘫软的如一滩烂泥的重伤男人，柳洐风一只手便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柳洐风，你是要救他还是要勒死他啊？让开让开，我自己来。”
看见柳洐风着粗鲁的动作差点让男子喘不过气来，杜凡茜感觉扶住男子是手臂，让他将身体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让他这条捡回来的小命得以保存。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凡茜居然为了他对自己大小声？
冷着一张脸，柳洐风还是把人从杜凡茜手里接过来，扛回杜府。
很快，狭窄的巷子只剩下滚在地上哀嚎的大汉，还有某个躲在暗处看着一切发生的黑影。黑影看着远去的人，露出一个诡异而阴沉的冷笑。
丹霞居内，丫鬟小厮端水的，送药的，进进出出穿梭不息。
杜凡茜双手绞在一起，来回在靠角落的一个房间门口踱着脚步，脸上焦急的神色不言而喻。
小菊站在房间门口，脸色略显苍白。
“杜凡茜，你把什么人带回来了，又是请大夫又是紧急调动小厮丫鬟的，到底是谁受了伤？”杜夫人的声音和她的身影一样风风火火地走进丹霞居。
“娘，是……”杜凡茜刚开口，紧闭多时的房门终于打开，一头大汗的老大夫从房里走出来，杜凡茜放弃对杜夫人的解释，探身上前。
“朱大夫，他怎么样了？”
“身上有三处刀上，右手骨折，其他瘀伤无数。哎……伤他的人下手实在太狠了。”朱大夫摇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叹息。
刀伤？难怪刚才会有一盆盆红色血水端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完全没看出血色，而且她明明看见那些大汉只是对他拳打脚踢的啊，难道在那以前他就受了伤？
“这么严重？那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伤口老夫已经包扎好，骨折的手臂也用夹板固定好，老夫开了几副内服的草药，让人煎了给他服下，只要能熬过今晚，应该就问题不大，否者的话……”老大夫摇摇头，隐含的话语意思很明显。
杜凡茜脸色一沉，冷静后对着小菊吩咐道：“小菊，你先和朱大夫去拿药，拿回来后赶紧煎了送过来。”
“是，小姐。”
看着小菊和老大夫走出丹霞居，杜夫人还是一头雾水。
“到底是谁受了伤？还这么严重？”
“是……”杜凡茜看着杜夫人，焦急的眼中闪过几分怯意，吞吞吐吐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看着杜凡茜的样子，杜夫人也跟着脸色一沉，推开挡在门口的杜凡茜，径直走进房间。
见状，杜凡茜赶紧跟着走进去。
床边还站着两名丫鬟，见杜夫人走到床边，丫鬟们赶紧行了礼站在一边，看着一脸紧张的杜凡茜后，不敢开口。
“是他？”看见躺在床上，脸色青一块，紫一块，额头还缠着纱布，但却能认出长相的男子，杜夫人不知觉的微皱眉头。
“娘，刚才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他真的伤得很重，就让他在府上养伤，等他伤好了，我马上就让他走，好不好？”拉着杜夫人的衣袖，虽带点小女儿的撒娇，但眼神中的坚定却也很明显。
杜夫人摇摇头，叹口气，算是对女儿的屈服。
“好吧，就让他在府上养伤，但他不能住在丹霞居，马上让他搬到西厢的客房去。”
“好，等他今晚渡过危险期，我明天一定让人把他搬到西厢去。”
“等他伤好了，给他些银子，让他离开杜家。”
“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娘。”给床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后，杜凡茜跟着杜夫人走出房间。才到门口，杜凡茜愉悦的脸色立刻被冻结。
柳洐风双手环胸，单脚后抵背靠着柱子，冷着一双丹凤眼看着杜凡茜，花花绿绿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位又是谁？”杜夫人自然是认不出“盛装打扮”的柳洐风。
“他……他是……”杜凡茜低着头，转动着眼珠子，快速思考着要怎样才能过这一关。娘已经很不喜欢柳洐风了，要是在得知她把他打扮成这样出去胡闹，一定会气得马上把他赶走的。不行，她一定不能在让娘对柳洐风的印象变更糟。
“杜凡茜，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了？”再看看那个一脸怪异的柳洐风，杜夫人认定，这种打扮的女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的好人。
“不是……不是的，娘，他只是好心的路人，他只是帮我送人回来的，现在马上就要走了。对对对，我马上就送他走了。”说着，杜凡茜赶紧上前，拉住柳洐风的手，准备把人拉离杜夫人的实现。但是柳洐风只是板着一张脸看着她，任她使劲儿拉扯，就是稳如泰山毫无动摇。
“喂，你怎么啦？快走啊，走啊……”一滴冷眼划过杜凡茜的额头，她焦急地对柳洐风使着眼色。
“怎么，是脚软了，走不动了吗？需要我派人来‘帮忙’吗？”看着两人拉拉扯扯，杜夫人的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不不……不用了，我马上就送他出去，马上马上。”杜凡茜转头对杜夫人堆满笑脸的答应后，转头祈求似的看着柳洐风，同时小声地说：“求求你，快跟我走吧。”
也不知道他在闹事那么别扭，总之先把人带离娘的视线比较安全。
柳洐风看看疑惑中带着不悦的杜夫人，又看看满脸焦急的杜凡茜，这才放下抵在柱子上的脚，由杜凡茜拉着离开，不过才走了两步，两人的状况就变成柳洐风拉着杜凡茜大步离开了，匆匆的背影仿佛对身后的杜凡茜有多大的愤怒一般，看得杜夫人一头雾水。
杜凡茜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啊？不但越来越奇怪，还总是招惹这些奇奇怪怪的人。
又转头看看房间里还躺着的那个，杜夫人离去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