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柳暗花明(一)
“小姐,你又扮男装,万一……”
“姑姑呀,您就别担心了,这身男装还是大娘特意命阿英送过来的。”子月边说边跑到湖堤上,凭栏眺望着湖边山色。远处湖中画舫上传来的琴声中夹杂着些许笑声。子月不由想到今天子杰哥哥他们也出来游玩,到时候遇上了指不定还能做几首诗呢。
“哇,那风筝飞得好高啊!”子月一般男儿装,飘飘巾帻,覆着两鬓青丝,窄窄靴鞋,套着一双玉笋。眉毛如远山,面如白玉,倒引来不少女儿家的秋波。这连那些自命俊逸的公子哥,见了她也忍不住多望几眼。
“好美的人儿呢,只可惜是男儿身。”
“若世间有女子生成这般姿色,定是倾国倾城的极品。”
“兄台,我看来,此等极品养成男宠也是艳福无边呐。”
赵诚胤几人下了画舫,迎面走来三位身着华服的执绔公子。他们的谈话让他心中有些不悦,虽然男宠在贵族中也有,但像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确实不雅。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他们说这些话时,脑海中居然浮现出那道青色的纤瘦背影。
“小弟方才听几位兄台在谈论一位美男子,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我等也想一饱眼福。”子杰猜测他们口中的那位绝色美男也许是子月男扮女装混出来好游玩。诚胤若是在这时找到她,也算是件好事。如此一来,省得他这个中间人,总费心想着怎样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相见。只是……阴着一张脸的子霓似乎不那么好忽悠呢。
“小姐,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你风筝也放了,该回府了。”这子月虽然一身男装打扮,可也避免不了那些好色之徒的眼光,她身为贴身姑姑,当然得以小姐的安全为第一。
“姑姑……你看,那风筝飞得这么高,我怎忍心将它扯下来?等风弱些它掉下来,我们回去也不迟呀?若我是这只风筝就好了,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李姑姑听了此话,眼眶有些湿润。如果霜儿小姐还在的话,子月也不会受尽冯府二太太和三太太的欺负。
“呀!不好,风向变了,我的风筝!”
子月忙收着线,无奈风力过猛,风筝没收回来,反倒是把线给扯断了。
“罢了罢了,料定你也不喜欢被人控制着,现在放了线,你也落得自在消遥。”子月望着随风飘远的风筝,轻笑笑着叹道。
“子杰,你为何要联合子霓来骗我?”赵诚胤沿路寻来,才知道那公子已经离开,幸得一只断线风筝。风筝之上写有一诗,其字迹与前日在冯府后花园宣纸上的题诗一致,这分明就是同一人手笔。
子杰见机将子月女扮男装的事全盘拖出。赵诚胤听了之后大喜,决定前去亲自与子月相见,又怕此举引来子霓的阻挠,于是假借游湖吟诗之名让子杰偷偷将子月带出来。
子月全不知情,以为是子杰哥哥陪腻了太安王,约她出来解闷。
来到约定地点,子杰哥哥没见着,意外见到了花灯会一别的赵公子。
多日不见,他倒越发俊逸了。他一如记忆,中白衣翩翩绾带飞舞,站在船头笑望着她。她一向机灵的脑袋在这时候却像堵住了般,只能愣愣的与他相对而立。
“子月兄,好久不见。今日美景,若不题诗一首就可惜了。”
子月心想:看来子杰哥哥还没有揭穿她的女儿身份。“小弟若不应,岂不落得扫兴?”
池中荷莲盛好,有轻舟荡之其间,舟上绩溪龄女子彩莲而歌。子月见此景,心中一动,在纸上落下娟秀的笔迹:“采莲人在绿杨津
在绿杨津一阕新。
一阕新歌声嗽玉,
歌声嗽玉采莲人。”
赵诚胤看此诗,不由惊叹其才华。此诗乃叠字诗,前一句尾四字毕为后一前四字相同,并且尾句与首句前三字重叠,故名叠字诗。此诗虽好却比不过白色宣纸上墨黑的笔迹。这与多日前冯侯府花园中那宣纸上的字迹同出一人之手。
昨晚子杰提起今日会约他那位二妹妹一同出游。他早早来到此处并没见着子杰,反到是花灯会一别让他牵挂的青衣少年。
莫非,眼前这位俏公子就是子杰所提的二妹?
细想花灯那夜,在酒楼上见子杰与他动作亲密,不像是初识。若真如他所猜,定要抱得佳人归,勿再错失良缘。于是提笔写道:“赏花归去马如飞,
去马如飞酒力微。
酒力微醒时已暮,
醒时已暮赏花归。”
“参见太安王,多有冒犯请恕罪。”
赵诚胤笔刚落下,就见她跪在地上。这让他更加确信,眼前这青衣美少年就是那上冯府园中见到背影的白衣女子。
子月暗自倾佩赵诚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对上她的诗,见他的笔迹,在知晓他正是半月前来府上的贵客---太安王时,心没来由的低落起来。俊逸出尘的外表、才华横溢又出身皇室,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子……天下间有如此完美之人,也难怪吾国女子都争着当太安王妃了。这般仙韵所息的男子,必定惹来不少女子的爱慕,内心的那一点点自尊让她有些排斥起他来。
想到选妃之事,子月又愁了。
今天一早皇榜贴出,子霜就来她西厢别院闹了一通。她自然不会跟那个娇小姐一般计较。她根本对那个太安王妃一点兴趣都没有,想争就让她们争去吧,她心中的白衣公子才是良人。
现在,白衣公子跟太安王画上了等号,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一想到他身旁站的是另一个女子,她的心就会闷得透不过气来。那子霓子霜遇到事情都可以跟娘亲们关在屋里商量,她没有母亲可以倾诉,大娘虽然待她不错,可必竟不是亲出。现在她身边只有一姑姑一个亲人。听闻想要入选妃名单,还要走许多门路,李姑与她又哪有银两来填那些趁机发财的画师?
赵诚胤见佳人眉宇间或非或喜,又不便开口细问,心中却打算着,等他回京之后,定向父皇请旨赐婚。他身为皇子,她又是冯侯之女,父皇也不会不答应。
两人各怀心思,坐在画舫之上,看着湖边无限风光,却是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夕阳的余辉印红了湖水,晚风抚过水面,泛起层层波澜,犹如片片金鳞,时不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画舫靠到岸边,子月不个重心不稳显些跌倒,惊魂后发觉腰间的只手将她抱住,整个头贴在了他的胸口上,眼前尽是白色,鼻间满是他淡淡的檀香味道,就连耳朵里头都是他那毫不亚于她的心跳声。
“若能与你并肩春天赏花,夏天吹风,秋天赏落叶,冬天看白雪为大地上银妆。此生足矣。”见怀中佳人白玉般柔嫩的耳垂升起如初荷般的红晕,借着落日余晖,更加惹人怜爱,不自觉间抱着她腰的手又缩紧了几分。
他这番话,让子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出身皇室,也未必看得上她这名妓之女。元宵灯会也好,今日现舫相遇也罢,不过是太安王年少轻狂私游江南的一时兴起罢了,自己又何必做这些少女怀春的白日梦。如此一番思量之后,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王爷……”
“你我不分尊卑。在我眼中你是我心怡的女子,我希望你今后叫我胤、夫君,不要再叫我王爷。”赵诚胤察觉到怀中佳人的不自在,万般不舍的抽回手。眼睛却再也舍不得从她娇羞的脸上移开。
“公子……”已准备好马车的郭公公见此情景,识趣的收住声音,站在一旁静候着。
子月见此机会,忙回了个礼,下了画舫头也不回的跑回府了。
“主子……那个……”
“哪个?”
“您若是真喜欢那位小哥的话,偷偷的将他带回皇城藏在别院中做孪童,奴才帮您办妥这件事……”
“偷偷?本王可是要把她风风光光的娶进王府,让全天下的人都为我们的婚礼见证。”
赵诚胤俊美的脸上扬起足以融化千年冰雪的笑容,眼里是无法再隐藏的深情。也不理会路人招不招驾得住这位神仙美男放射的超强魅力,径自摇着白玉扇上了马车,留下愣在原地摸不透主子心思的郭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