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元宵灯火（二）
“不知王爷所谓的美景在何处？”这里只有刺骨冰冷的山风，哪有什么过了时辰，只有明年才能看到的美景。子月真后悔不应该相信这个男人。
“看见最远的山脚下那点点灯火了吗？”如果换成别人用这种语气跟浣颜鸿说话，早就脑袋搬家了。
“区区灯火怎称得上美景？”子月语气里满是不屑。
“那是吾国边境。”
身旁这个男人平淡的一句话，却向巨石投进子月的心湖。她不道为什么突然间会觉得那片不起眼的灯火，璀璨如夏夜星空，让她沉醉。
今天是元宵节，赵国闹花灯的习俗。远处的灯火定是吾国热闹非凡的花灯会。子月仿佛听见人群的喧哗，闻到糖葫芦的香甜，还有那一盏盏美的花灯，一对对暗自相许偷偷出来相会的有情人……
想着想着，眼眶竟湿润了。
“起山雾了，这里寒气重，回去吧。”
“王爷……我想再多看一会儿，可以吗？”
从他把她从赵王账中带回王府已有好几个月，却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艉低声央求过他。此刻，面对她的要求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山雾厚生，远处灯火早已看不见，她却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浣颜鸿竟有些后悔带她来这里。
前几天看见她跟烈并肩站在楼塔上遥望的情景，让他心情差到极点。那天退朝回来听到她跟绿苔提起元宵灯会，他才动了心思想让士兵在青城山脚下准备了一场花灯会，又怕聪明如她看出那些人是赵国士兵所扮，于是带她来远处观望给她个惊喜。
早就知道她与吾国太安王相识于元宵灯会。此刻她无意间流露出的伤感神情，不知道是思乡？还是思人？
“子月姐姐，你真的不去送我哥哥吗？”绿苔真想不通，子月为什么对优秀的哥哥这么冷淡。“难不成你是在生哥哥的气？怪他这次出征没带你去，反而把那艳带去了。”绿苔拼命的想破小脑袋，也只能猜想这个是子月不去送哥哥的原因。
“艳姬她比我更懂得照顾王爷，她又懂医术，这再好不过。王爷如果带我的话拖后腿到还差不多，我可不想赵国常胜王的名号毁在我手里。”子月打趣的说，她又怎会告诉绿苔自己不去送行的真正原因。
“哥哥才舍不得怪你呢。再说了我们赵国医术高明的人还轮不到艳姬那个妖精。”绿苔嘟着小嘴，一脸的不满。没办法，在她看来，这王府里头的女人除了子月，换成是谁呆在哥哥身边都让她觉得碍眼。
“我如果去了，谁陪你呢？”子月四两拔千斤，大打亲情牌。
“这倒也是。”子月的话让绿苔相当受用。
两人正说笑着，就见胡媚儿拿着一件披风，急冲冲的往外门跑。
“喊……又多了一个献殷勤的。”绿苔不屑的撇着嘴。她可是最了解哥哥的了，这全王府的姬妾恐怕这时候都倾巢而出挤在北门，上演依依惜别的戏码。过不了明天，整个皇城又会传驽王爷的女人比赵王还多还美。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开心，他只是在做戏而已，他最想见到的人没在这里。
“哥哥也真是的，干嘛选离这院子这么近的地方送行呢？真是被那帮妖精吵死了。子月姐姐，我想听你抚琴。”不行！她这个做妹妹的必须得为哥哥出把力才是。
“怎么突然间想听琴呢？”子月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起身将盖在琴身上的绵缎揭开。“你想听哪一首？”
“嗯……有没有期盼打胜仗归来的曲子？没有的话你也可以即兴自编嘛。”绿苔知道子月姐姐有这份才情，那天烈走的时候她弹的曲子就是从未听过的新曲。不管怎样，一定要帮哥哥争取一个机会！
子月无奈的笑了笑，微微偏着头闭目想了想，纤抬轻起，琴声飞扬。
他虽杀人如麻，只为保护自己的国家﹔他虽风流浪荡，只为保护妹妹远离皇权争斗。对吾国来说他是巨大的威胁，对赵国子民来说，他却是他们的守护神。
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将她从赵王账中抱出﹔不论他出于什么理由带她到吾国边境看花灯，她冯子月都欠他的人情。
回想今早醒来，她不知他是几时就坐在床前的。
“我此去之后，绿苔有劳照顾。”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慵懒，她却从中读出了他对她的信任。
她想去为他送行，却又不想沦为跟这般姬妾一样。绿苔要听新曲，恰好给了她一个机会。他就在离这十几米远的北门，应该可以听到她的琴声吧。
“王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呀，这是奴家连夜为您做的外袍。”胡媚儿眨着有些泛红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媚儿有心了，待本王回来一定好好疼爱你。”论演戏，这里还没有一个是浣颜鸿的对手。
“唉，这时候一看便知哪些人对王爷您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了。”“有些人呀，清高得很呢，现在还呆在院子里头闲着也不出来为王爷您送行。”
“王爷您真是白疼她了。”
“众美人有心了。这里风大，冻坏了身子本王可是会心疼的，都回去吧。”
浣颜鸿这句话让姬妾们相当受用，个个像喝了蜜似的，美滋滋的乖乖回房去了。
“王爷，子月姑娘几时来？”副将看出主子在等，要不然也不会把送行地点挑在离她别院挑最近的北门。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这话惹来主子不开心，打他几十军棍。
他偷偷看了主子一眼，却见到主子半仰着头望着子月姑娘住的别院。
他没眼花吧？主子竟然在笑！
他似乎听到有琴声从院内传来。
“还楞着干嘛，速去军营。”琴声幽然而止，浣颜鸿望了呆楞的副将一眼，随即策马飞奔而去。
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迫不急待的想胜利归来时拥她入眠。
“妹妹的曲子真好听。”胡媚儿见到绿苔不在子月身边，借机过来套交情。
子月客气的笑了笑，当作回应。
胡媚儿轻撇了下嘴，继续强装友好：“我如果是王爷，定会把妹妹这般绝色的人儿日日夜夜带在身边。妹妹我真为你不值呀，以你不论身段、长相在我们姐妹中是最拔尖的，怎么容得下让那艳姬把风光全抢了去？”
听了胡媚儿这番话，子月将琴盖好，笑着回道：“我到府上不过半年，论资排辈，服侍王爷自然不及各位姐姐们体贴周到。何况我来自吾国，王爷自不会将我带在身边﹔倒是姐姐您与那艳姬常伴王爷左右。王爷此次出征怎么让艳姬抢了头彩？不过我相信以姐姐您的肚量，自然不会跟艳姬计较的。”
胡媚儿被子月的话说中了痛处，又被她最后那一句话堵住了嘴巴。一时间僵在那里干笑，眼尖的看到绿苔正端着甜点往这边走来，赶忙换上笑脸：“唉呀，我差点忘了，今天约了宫里的乐师教新舞，就不打扰妹妹雅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