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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狄青前传(27)

我想西辽国既投降了中原,只宜安分守己为是,如何痴心反复不一?国无兵将,又求借于邻邦。可恨新罗国借兵与他,后来反惹得损兵折将,自取其辱。倘今日征西,若是驸马杀败了,哀家自必要前往解救的。今幸喜他旗开得胜,料想这西辽国已稀少雄兵猛将了,必然依前求合投降的。如今八、九月期已过,又是对年四月了,只望他早早班师奏合,万岁有旨宣召哀家。想起来虽是夫妻,还要奉养老婆婆,但不能见父王了。想起来又丢不下父王,既是姻缘有定,不该远离他国。但天子再召,父王难以推辞,但他必要留下一个孩儿,长育成人,接姓以传单单宗支。父王哎!为女儿舍不远得离膝下,又无两弟一兄侍奉于你。此事公主想起烦闷,国王亦终日不悦心怀。自从狄青私逃之后,恨他抛弃女儿,并无半点儿婿之情。好笑女儿全无知识,时常思念这无情之汉,心向天朝丈夫,无心于父母。只悔恨当初把女儿错配与狄青。这狼主常想起烦恨之心,不能细述。

这日五鼓,国王坐朝,文武参见毕。有黄门官启奏说:“朝门外有一道姑,自称庐山圣母,要见狼主。”狼主听了,不知圣母到来何故?她是仙家到此,定有缘由。即率众文武亲自迎接进银銮殿坐下。狼主说:“圣母降临有何见谕?”圣母说:“狼主,贫道前来非为别事,只因驸马狄青征西兵败。”狼主说:“圣母,狄青二次平西,孤家也得知,但只闻其胜,未闻其败,如何危急,乞道其详。”圣母说:“狼主,驸马在西辽七星关,有花山妖道帮助西辽用法,连伤四将,驸马几乎身亡,亏得他师父王禅老祖,将灵丹救回性命。但这妖道仗着日月帕宝贝利害,拒阻宋兵。王禅老祖法宝虽多,只破不得这日月帕。若不收除逆妖归山,驸马难以平定西辽,何日得班师回朝?”狼主听了,说:“妖道这日月帕如此利害,有甚么法宝可破?”不知这圣母说出甚么话来。正是:

只因妖道扶辽国,惹出仙家降俗尘。

§§§第八十八回劝番君仙母善点化离单单公主再西行

诗曰:

妖道帮辽阻宋军,仙师圣母下凡尘。

宝球降伏原形现,灭逆存顺古所云。

当下狼主说:“妖道这日月帕还有何法宝可破?”圣母说:“他的日月帕并无别物可破,只有镇妖球乃是贫道之物,已赠了令公主。所以,贫道前来要公主往西辽破法收妖。待驸马奏凯班师,母子团圆,夫妻完聚。伏望狼主速差公主前往。古云:救兵如救火,延缓不得。”狼主听了说:“圣母的徒弟乃一女流之辈,从前兵困西辽,我女曾经前去解围,如今不要去了。若要法宝,即请圣母拿去,若要女儿再去交锋,难从命了。”圣母说:“狼主那里话来!既将公主匹配了他,理应帮助平西,况且前时被困,待公主解围。如今不使公主前往,难道听凭驸马当灾不成!”狼主说:“圣母,若说狄青与我女儿虽成夫妇,他却无夫妇之情。勉强成亲一月,竟是不别而行,至今孤家想起气恼之极,这汉子真是无情无义之人,无事时丢却孤家父母,一日有难,又思小女扶助。如此薄情人,有何亲谊关照!”圣母说:“狼主哎!你有所不知,这驸马生长天朝,忠孝传家,身受皇恩,理当事君亲为重,所以定然要去的,狼主你却错怪了他。辽国与新罗尚有邻邦之谊,借兵相助的,狼主与驸马有半子亲情,怎有坐视不救之理!就是大宋天子国家有难,狼主也该帮助一臂之力才是,况且驸马将一战成功。伏望狼主高明龙心祥察,勿因小故错怪驸马,失了翁婿之情。若然公主是女流之辈,不敢差他往沙场历险,今喜是个女中英雄,丈夫有难,为妻理当解危急。伏惟狼主休执一偏之见,速命公主前往西辽,解丈夫危急。待驸马奏凯还朝,宋王必有旌奖到狼主贵邦。”

圣母用好言劝解,狼主听了圣母一番善言,无奈只得命宣公主。不一会,公主上殿,朝见父王,又参礼师父。圣母说知此事,公主闻言,心中暗急,即开言说:“驸马危急,即刻点了人马,立即前往!”圣母说:“你也不必带兵的。如今事急,一日难停,只要你拿了八件宝贝与为师驾云前往。”

公主听了应诺,即忙回营,对两个孩儿吩咐说:“你父在西辽有难,为娘前往解救。你弟兄休慌,为娘去不过数日即回。”一双孩儿果然乖巧应诺,公主又吩咐叮嘱乳娘一番,不必细说。且言公主登时戎装,但见:

头戴金冠雉尾毛,身穿五彩凤鸾袍,足下战靴花簇簇,腰拴碧玉衬金绦。

公主扮了戎装,藏了八宝囊,手执两口绣鸾刀,过去公主用枪,只因枪、刀、剑、戟,公主件件皆能,随意所用。此时,急急忙忙出宫,到银銮殿,说:“父王在上,女儿拜别了。”狼主说:“女儿,如今此去,若平西后,仍复回来或跟随丈夫一同到中原,你且实说。”公主说:“父王哎!女儿与师父破了妖道,即日转回,不必挂心。”狼主说:“只是为父花甲之期到了,狄龙、狄虎弟兄不知饥饱的孩儿,这样听凭你的主意便了。”公主说:

“父王何烦多虑,女儿不是无知之辈,养育思深未报,岂敢舍抛了父王。儿子到中原!”圣母说:“徒弟无紧要之言,休得多说,破法之后,仍复回来,速速驾云同去罢!”公主应诺。圣母就把拂尘向空中一展,口中念念有词,招了两招,但见两朵祥云,从空而下,师徒登云而起,各官员望空相送。但见祥云渺渺茫茫,师徒云内远去无踪。狼主不悦,叹气回营。

再说圣母在云端说:“徒弟,为师的不得与你同往,你到西辽把镇妖球破了日月帕,将五龙绦收了这逆畜,不可留恋辽地,速带这物前来见我,我还有话说。”公主说:“谨依师命!”当时,师徒分路,圣母离却红尘,自回仙宫。公主赶路慢言。

先说王禅老祖借宝回关,次日,又报说花山老祖讨战,在关前辱骂,说要与仙师斗赛法力,请令定夺。元帅说:“圣母未到,这妖道又来讨战,如何处置?”老祖说:“贤徒不用心烦,待为师出关会他。”老祖把拂尘招下空中仙鹤,乘上出关,带了张忠、李义二员虎将。花山一见说声:“王禅,贫道与你各为徒弟,你我更有法力。昨天,你斗贫道不过,今日再来会阵么?你若破得我日月帕,贫道即隐归山。我破了你的法宝,你也不必在此了。”老祖喝声:“逆畜休得弄舌,贫道是上仙,你是蛇妖,难道上仙让你怪物么?无非念你八百载修行,不久也要归入仙班,所以,昨日宽容了你。你必要寻入罗网,今朝却不饶你。”即咒念真言,撒起金钱打去,花山把宝剑一拨,钱已落地。老祖大怒,用第二个金钱打来,一连三个,皆被花山拨去。又念咒言,提剑向天一招,顷刻乌云漫天,狂风大作,宋兵好不惊慌,元帅在关前看见了,道:“这妖道只得八百年功夫,竟如此利害。师父与他赛斗不知胜负。”此时,只见飞沙走石,地暗天昏,对面不见人形,伸手不见五指。风势猛狂,张忠、李义也觉惊骇。老祖冷笑,即取出一颗定光珠,祭起高空,光华万道冲开昏暗,依然一轮红日,狂风不起,沙石不飞。花山说:“王禅,此法你破了,法宝又来!”宝剑向南书符念咒,空中一座大山移来。老祖即收了宝珠,拿出托山轮,托去高山。又念化山真言,退了山形,即大喝妖道:“你还不现原形?”花山冷笑说:“你道我无能么?”宝剑向东一指,对面已成一片大海,白水滔,波浪滚,来淹宋军。

老祖见了,用拂尘书符,又复为平地,大水不见,喝道:“逆畜!这些小法何足轻重,还不快现原形!”花山见破了法,又念大诀,驱了一团烈火,风卷到宋军阵上。老祖忙招北方壬癸水冲去,烈火又消了。即喝:“逆畜,你速现原形,即饶你性命。再耍弄些小法,你现原形也不饶你。”此时,花山无甚别法,只得又祭起日月帕来,老祖仍用八卦筒,赛了一会,不分胜负,只得各各回关。

花山想来这八卦筒没有甚么法宝可破,若不得破王禅之法,八百载的功夫用空了。罢了!贫道前往蟠螺山寻友,借取藏天袋,必破王禅八卦筒。收完宋将,连王禅收入中,狼主大事定矣。”说知黑吞,吩咐不可泄漏,勿被兵将得知,小心守关。花山即腾云去了。再说王禅老祖回进关中,元帅接见,坐下问道:“师父哎!不知妖道如此利害,亏得师父法力破他。若非师父到来,谁能抵挡?众人性命难保了!但不知仙母何日到来,愿他早到此,速除妖道才好。”石玉说:

“师父何不袖占一课,便知圣母来的时候了。”王禅说:“贤徒之言说得有理,且断一课,看是如何?”此时老祖推算阴阳一会,说:“贤徒,公主原来带法宝来了,仙母已回山去了。今夜三更必会公主。”元帅说:“师父,请再一卜,看公主到来能破妖道否?”老祖又占一课,细推,不觉一笑,众将问其缘故,老祖说:

“天机不可漏泄,天晓便明白了。”众人听了,心内狐疑,不知怎样妙算天机,只得安心等候。只有刘庆想来,我不管他甚么天机不天机,实在等不到天明了。今夜且瞒了众人,不使元帅知道,驾席云悄悄到乌鸦关,把花山妖道一刀结果了。

管他黑吞、白吞,段威不段威,进关中去,黑夜杀得干干净净,岂不美哉!这飞山虎定了主意,是夜候至三更时分,瞒了元帅众人,悄悄驾云而去。此书先说花山老祖离了七星关,到皤螺山道友处借取藏天袋,来破鬼谷仙师的八卦筒。不知取到藏天袋可破王禅否?但看花山老祖妄助西辽,逆天悖理,有分教:

八百修行成枉炼,千年善果已无功。

§§§第八十九回镇妖球云内收蛇怪飞山虎私夜劫辽营

诗曰:

八百余年苦炼修,花山何不悟回头。

嗔痴一念前功夫,未证仙班形现收。

且言花老祖往蟠螺山,一路驾云而走。约有一半路程,前面来了赛花公主。当时公主看见前面云光闪闪,不知何处来了妖魔。说未完,只见一个红脸道人驾云而来,两家各不相识,公主连忙按住云头说:“来者何人?留下名来!”此时花山老祖也认不得是公主,即回说:“贫道乃花山老祖是也!

女仙何处来的?也须通个名来!”公主说:“你且慢问我的姓名,我先问你往何处去的?”花山说:“不瞒女仙,贫道帮助西辽破宋,只因王禅的八卦筒利害,我的日月帕破他不得,所以特往蟠螺山与道友借宝破他。女仙休得阻着贫道的去路了!”公主听了,怒气冲冲,圆睁凤目,骂声:“逆畜!你八百载修行,功夫不浅,因何不想登入仙班?逆天破戒,妄助西辽,可惜前时功夫,今朝一旦倾了。哀家正欲除你,速现原形,方可饶你性命。倘再违逆,即教你原形性命难逃。”花山听了,喝声:“女妖!你有何本领,口出狂言!贫道若把你一剑挥为两段,只道我欺你这小女妖无能。如今,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恕你过去,若再胡言乱言,宝剑上断不客气!”公主大喝道:“逆畜!’休得夸能,你要哀家让路却也不难,只要你认得哀家是何仙佛,说得分明,立即放行。倘若说不出来历,休想去路!”花山听了大怒,喝声:“无名女妖,本事毫无,敢大胆阻贫道去路,眼见你活不成了!”便把宝剑砍来。公主双刀迎敌,在云头二人刀剑交锋,不分高下的争战。

花山老祖想来,这女妖倒有些本事,我今要往蟠螺山去,不知与她斗到何时方止,不免用日月帕伤她性命便了,忙伸手向混海囊取出日月帕,祭起天空,一声响亮。黑夜天昏,此时帕光冲起,掩了明月,此帕向公主顶上落下来,公主不慌不忙,向八宝袋取出法宝镇妖球明帕上一抛,但见霞光灿焰,彩色遍空,光辉照耀得犹如白昼,在空中施舞,由你甚么妖物见了此球不能收回。当时听得空中响亮如雷,已将日月帕打碎地中央。这帕乃花山道人蛇魔的原神所炼,今日被镇妖球打碎,这花山周身骨节疼痛难当,踏驾云头不稳,跌下地中。正要遁走,岂知镇妖球追下地来,打在妖道后心,即大教一声现了原形,乃是一条赤火蛇,长有二丈余,浑身犹如火炭一般,翻来滚去。公主落下来,取出五龙绦一搭,捆绑了长蛇,方才不敢作动。却也奇怪,这赤蛇先有二丈多长,被五龙绦捆绑了,其身渐缩至七寸长。公主又向八宝囊取出混元瓶,对着小蛇说:“逆畜!今日本该除你一命,又念你八百载修炼,功夫非浅,暂饶你一死,速归瓶内去罢。”瓶口出一道毫光,蛇儿即进瓶中去了。公主收了五龙绦,收藏镇妖球、混元瓶,手持双刀,依旧驾上云头向七星关而来。按下后题。

却说莽将飞山虎架席云帕走至乌鸦关,但此时星光灿灿,月色溶溶。只得悄悄向黑处闪入关中,但见两人番将各坐东西桌上,灯烛辉煌,一班士卒在帐外站立,刘庆想来为何不见了花山妖道?趁这番将没有提防,杀个措手不及便了,花山妖道纵有神通也来不及了。按下云头,进关大喝一声:“番奴,今夜活不成了!”两员辽将大惊,被飞山虎一枪刺倒段威。长枪一拨把辽兵副将乱刺,番兵大乱,纷纷逃走,自相践踏。黑吞慌忙唤人取斧来,被刘庆一枪刺进门面,黑吞头不见了。关中虽有番兵副将,但黑夜慌张,又不知宋兵多少,自相残杀,早已大开关门,顷刻四散奔逃。飞山虎一想,这妖精惧怕我的长枪,先已脱身去了,笑说:“妖道哎!虽然你已走去,我已将辽兵辽将杀得好不爽快也。且回关报知元帅罢。”仍驾席云飞走,赶不上数里,前面一朵祥云。刘庆一想说:“莫非花山妖道在空中走了。”即大喝:

“来者何妖,往那里去?”“刘将军,哀家在此!你快去禀知元帅,说哀家要求见元帅。”飞山虎一闻此言大喜,说:“原来公主娘娘到来,小将只认作妖道,险些冒犯了。如今收了妖道么?”公主说:“正是!”此时二人一同驾云来到七星关,已是二更。

落下云来,刘庆先进入关中,向元帅呈明乌鸦关兵已被小将杀得尽绝了,单单逃走了妖道。元帅听了心中暗暗欢悦,假作怒色,喝声:“匹夫!不奉军令私自劫营,倘有差过,死于非命。刀斧手拉出斩首以正军法!”元帅军令一出,刀斧手即上前将飞山虎绑了。刘庆发笑说:“元帅,今夜小将虽未奉军令,然而有益无损之事。元帅将小将正了军法,岂敢逃脱,只是小将杀尽辽兵,也有些功劳,望求元帅鉴察,赦了小将之罪,感恩不浅。”这狄爷原喜除了番将,逐去妖道,并不是真要杀他。只因军法所立,只得掩人耳目,此时又不好自己收科,看看旁边三个兄弟石玉、张忠、李义,萧、苗兄弟一同求恳元帅宽恕。元帅听了,命刀斧手放了刘庆,说:“本帅行兵数载,多是堂堂正大的交兵对敌,从不曾偷营劫寨,侥幸成功的,倘或一时措手不及,你既伤于无名之地,本帅还有疏失之罪。若非众位将军讨情,断难轻恕。死罪饶了,活罪难饶,吩咐捆打四十以正军法!”五将同声说道:“不奉军令,私自偷营,本该治罪,但念他有功于前,平西在即,不可先丧了自家将士,求元帅一并饶了这棍。”元帅本不定要打他,趁众人讨免之时,即喝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