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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狄青前传(34)

待这老狗狼来,俺老子活活打死他!”只见恶狠狠几人跑进来说:“四国舅爷来了!”众酒客人说声:“不好了,大家快走罢!”顷刻间,个个都跑了,只剩得山东客,自仗英雄,不知利害。原来这人是前一天到来了,所以不知庞家势力。说:“我也不犯他,他也奈何我不得。”店主劝道:“贵客,不要取祸,快走才好!”他只是不依,端然坐下。有四国舅爷跑进来,下了马,店主人跪接。彪虎进内,两边一看,喝声:“大胆这狗才,敢在大虎头上抹汗么?家丁快些捆打这狗强盗!”一声呼喝,一班家将如狼如虎,拥上前要捉李大麻。他见了,不得不慌忙,登时下跪磕头求饶谢罪。四国舅正在喝骂他之处,有家人庞禄赶进店中,说声:“四国舅爷不好了,小的往各处找寻,原来在此,快些回府罢!”四国舅喝声:“狗才,我有事情不回去的!”庞禄说:“京中太师执罪被杀了。”四国舅闻言大惊,说:“那人敢杀我父亲?快快说来!”庞禄说:

“小的不知底细,只见大国舅与国太扶柩而归,现在船中,就要来到家里,所以小人分头找寻,国舅爷回去罢!”彪虎慌忙说:“你言可真么?”庞禄说:

“小的焉敢哄国舅爷的?”彪虎听罢,即忙上了马,飞跑了去。当时店主几人哈哈发笑说:“朝中国丈被诛,他弟兄无势力,从此地方可以宁静了,这些年少妇女去了大患。”李大麻笑道:“他倒运的狗才,欺着我李大麻,怪不得他父亲要砍了头的!”复坐下又吃酒。店主说:“我教众人不要说,不要吃酒,且算了账,谁知众个个不肯。后至小狗才拥到,众人才奔走散去,如今做了折本生意。”李大麻说声:“店主不必心烦,今须折去本钱,但各市上食物俱已卖尽罄了,你店中还有许多食物,卖个加倍利息,就可还本了。”

再表近地百姓,被庞家扰害不少。如今得闻此事,人人传说喧哗,多道朝中国丈被杀害了,地方从此起运,众民安稳做生涯,从此不用大惊小怪的忧心。此时陕西一省地头,众百姓远远传说。正是:人人欣幸,个个安心。

言言语语地叙谈,一一不能细述。

且说庞家三位虎狼舅爷,此日齐齐会叙,已到码头船中,见母亲、兄长,即问父亲被害原由。国太见三子动问,含泪就将与狄青作对情由,细细说知三虎。兄弟听罢大怒,泪落纷纷哭父。时又忆姐姐,痛恨着狄青,呼声:“大哥啊,我们兄弟并胆合意,待等三年之后,杀父之仇定然要报的!”

庞飞虎呼声:“三位兄弟,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为兄也等不得三年五载的。”国太贪悲说:“你弟兄不要言长语短,且将棺柩迁移上岸,回家安葬罢。”正说话间,有孙云到来。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下回分解。正是;由尔刁奸凭势力,终为罗网伏众微。

§§§第一百零三回萧天凤镇守三关张将军洞房花烛

诗曰:

英雄巧遇一樵夫,发达时来禄位高。

海水不量人不谅,焉知贫者是人豪!

当下这孙云不是别人,他是孙秀嫡弟。平日也恃兄长之力欺压良民,强占人之妻女,种种作罪多端。是时,孙云得胞兄被杀,气得二目圆睁,即跑上船头,对着庞飞凤教声:“嫂嫂,何故哥哥被害?”庞氏将前时被害细细说知,孙云听了,怒气冲冲说:“嫂嫂,如今哥哥已死,不能复活,且到家中把棺埋殡了,抚养侄儿长大成人,与父报仇便了。”又进船中与庞家母子谈说此事一回。此时,抬到两乘轿子,母女分头上岸,各各回家。庞氏弟兄随娘回转,孙云与嫂嫂归家,各自埋葬。纸短情长,难以尽白。从此,庞、孙势力俱无,不敢妄为。不过藉些家产度日,须有报仇之志,亦是妄想虚言耳。

再说京中。一日,狄爷对萧天凤说道:“雄关乃要紧之地,不可久无主将保守,须早日打点赴任才好。”萧天凤应诺连声。萧总兵又将苗氏。张忠婚事禀矢旷,狄千岁说:“此乃美事。”便说:“张贤弟,你可一同到苗家完了花烛,然后再来叙会罢。”张忠便道:“但小弟有话告禀。”狄爷说:“兄弟再有何商议?”张忠说:“从前小将没有住居,曾在盖天山打劫往来为生。

如今意欲到此地造几间房屋为家。千岁,你道可否?”狄爷说:“贤弟,不知此地可有主经管否?”张忠说:“没有人管的。”狄爷说:“既然如此,待本藩明日奏知圣上,差官到彼处,应该粮赋若干纳讫了,建造房屋便住了。”

张忠称谢。千岁次日上朝奏明,天子准奏。狄爷回府,即差孟定国责带千金,吩咐前往盖天山左近地方,建造府宅。只宜速办不要延迟。孟将军领命。次日,拜辞千岁与众将军,带了八名手下将,跟随去了。

狄爷又问:“李贤弟,你是北直顺天府人氏,你从前说过的家中无人料理,想必房屋也是塌烂了。”李将军说:“不瞒千岁说,我的命运蹇否,自幼父母双亡,几间房屋被火烧了,目下变作空荒之地了。”狄爷说:“粮税几年,何人管纳?”李义说:“千岁啊,至今一十二载犹未完税粮。”狄爷听了,即发出千金,吩咐焦廷贵:“前往顺天府该管地方,完了一十二年国税。料理兴工建造住居,须要快捷,不可迟延。”焦廷贵说:“千岁,若造得快,烧得快,到底延迟为妙。”狄爷说声:“休得胡说!”焦廷贵说:“小将没有胡言的,只说造得快,烧得快的。”狄爷说:“你原是这等痴呆的?”

焦廷贵说:“不瞒千岁,小将的老人家焦赞也是痴呆的人,如今怪不得小将痴呆了。”狄爷说:“休得多言,明日早些起程。”到来朝,焦廷贵带了千金起程,一月到了北直顺天府。先将十二年税赋完清,又说李将军祖地已被他人占了。原来,本府有个土豪,家资万贯,逞富欺贫之辈,名唤王强,前数年已占了此地,建造了大厦楼房,出租别人。焦廷贵当时查察明白,心中大怒说:“狗乌龟,将李姓的地业占了,收租受用,好生可恶!本将军不要你赔还,不为好汉!”气愤愤地跑到县堂喧哗喊教,县主惊疑,升堂问明原故,即拿到王强究问明白,乃私占土地的。如今断还李姓地业。焦廷贵大教道:

“断判不公,还要断!”县主说:“将军,但不知要怎主断的?”焦廷贵说:

“王强收租,李姓完粮,今单把房屋断送李姓,焦将军岂不动气么?禀知狄千岁,你这官儿做不成,王强的性命也活不成了。”县主说:“据将军的主见若何?”焦廷贵说:“须要王强拿出银子一千两,准了赋税之缺,将这狗强盗问个边远充军之罪。”县主说:“罚他五百两银子,不必问罪如何?”焦廷贵说:“罪也不相干,若银子短少分厘也不依的!”县主只得判断王强罚出钱子一千两,限三日交出。王强气恼,叩头去了。县主吩咐衙役:“寻个所在,待焦将军安歇。每日三飧,酒食必须丰盛,倘费用若干,禀明给发。”

衙役答应连声。焦廷贵毫不称谢,日日贪杯,醺醺大醉。到第三天,在县堂问:“这王强钱子可曾交待否?”正说间,王强正在衙门外伺候,老爷坐堂呈缴,衙役报进。县主吩咐唤他进来。王强来到案前跪下,呈上一千两银子,兑进不少分厘,王强气闷回去了。县主命衙役扛抬银子,到焦廷贵歇所。焦廷贵命自带来的从人,一一置备家伙什物,件件齐全。

再说朝中萧总兵要往镇守雄关,奏知天子,择日登程,拜别狄千岁。众大臣。是时,平西侯张忠要往结亲,故与萧、苗二总兵同行,下属官员俱来送行,一路地方官接迎。行程二十余天,已到雄关。范爷、杨将军闻报大喜,率同部下,各将官带兵迎接。当下,范爷、杨青看见张忠也在其内,是时,一同进关。范爷呼声:“张将军,你也奉旨同来守城么?”萧总兵说:

“非也。苗总兵有胞妹,他母亲从前曾许婚姻,今日禀知千岁,是以同来完婚。”范爷听了,哈哈笑说:“这也有理,老夫贺喜方是。”张忠、苗显说:

“范大人,小将不敢当的。”杨将军说:“贺喜不贺喜,总要吃喜酒。”是夜,大排筵宴,各各就席。次日,苗总兵在雄关七八里寻了地方,名为十锦村,即差家丁,督取工匠,兴造建工。工匠人多,不消一月已建造了。相迎母亲、妹子居住了,收买丫头数十个。如今比前日住破屋小窑,大不相同了。

母女好欢欣。翠鸾小姐倍加称快,想:“哥哥身为总兵之职,奴又得配张姓人,他乃征西一员大将,今封侯爵,奴家也是一品夫人了!再不道与母亲苦守破窑,还有今日?”不题小姐心说大开。

是日,苗显禀知母亲说:“狄千岁今命张将军在此完婚。”周氏听了大悦,说道:“孩儿啊,但是日期须要张忠定的。”苗显应诺。翠鸾小姐闻知,又惊又喜,惊为倒凤颠鸾未惯,喜是偶配荣封。当时,苗显回关说知,张忠定了良辰吉日。是日,苗府内张挂彩绸,乐韵齐鸣,真乃闹热!知今苗显身为总兵之职,谁人不到奉承?就有许多白日不相识认他,也来认亲。好比俗语两言: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又有下属武官文职,纷纷齐到苗府,不能详叙。苗总兵是日来迎张将军、萧总兵、范大人、杨将军,此日佳客盈堂,高朋满座,好生热闹。吉期已至,张将军更换了大红吉服,苗总兵即唤使女请小姐出堂,与张将军参拜天地,以成花烛。是夜,笙歌彻耳,音乐怡人。拥送入洞房,铺床撤帐,俗情另有一番做作。此时,堂上客酒已完,个个称谢告辞。苗总兵纷纷送客。

且说张忠是夜洞房,这小姐颜容并非绝色,却也体态动人。张将军自家原是个武夫粗莽,也不计较妻子的颜容,所以多少相亲,甚是相当。常日张忠既成了花烛,日中闲暇,仍到关中叙谈。

又说京中刘庆。一日,禀知狄千岁说:“小将久别父母妻儿,常怀挂念。今已无甚么公余事情,意欲归家,看看父母妻儿,故此禀知。”狄爷说:

“正该如此的,但本藩还有一事相托,从前未遇之时,本藩曾被庞洪在花园暗为图害,全亏得计英搭救了。受他活命之恩未报,今有书信一封,黄金五百两,可与本藩带去交与计英收领,以表微心。”飞山虎领诺。次日,早起来拜别老太君、千岁,刘将军快马加鞭而去,且也不题。

又说武都督苏文贵有女儿,年方二十,名教赛玉,花容俊俏,还未定婚姻匹偶。一日,夫妇清淡无事,苏爷对夫人商议,要招赘定西侯李义。但不知此段姻缘合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真乃:

征西劳力今朝息,美对良缘此日谐。

§§§第一百零四回苏都督入赘纳英雄安乐王奉宣朝太后

诗曰:

出仕朝廷汗马功,君王赐爵宠英雄。

至教都督招赘婿,诰命夫人指日封。

话说苏爷一日与夫人商议说:“夫人啊,下官看李义身高体胖,昂伟丈夫,然而平定西辽,原是一员上将,今日身为侯爵,四海扬名。下官欲把女儿配合与他,故与夫人商议,不知你意下如何?”夫人笑说:“相公,你如欲意,便是妾的如意了。你须意愿,不知李义肯允否?”苏爷说:“夫人啊,这也不难。待下官对平西王说知,要他作主,此事必然合谐的。”夫人点头称是。次日,苏爷对狄爷商量,狄千岁一力担承,说知李义。就请石兵部为媒,选了吉期良辰,共迎佳客,又有一番热闹荣耀的光景。洞房花烛已过三天,上朝奏明万岁,天子恩封赛玉为候爵夫人。定西侯夫妇合谐不表。

却说石玉本要荣归故里,早差家将往故土,托长沙府买了;旧府左右地,建造新府。等待狄爷还乡,然后回归故土,按下不题。

狄爷的书信一日平安寄到山西,与姐丈、姐姐观看过,金鸾小姐不胜大悦,难得兄弟英雄,平定西辽,功大封王,只待候英雄弟妇来到,一同还乡。正是:骨肉团圆,门风重改,真是有兴。慢言小姐欢欣。

再说狄爷如今两次平西,圣上恩宠显耀封王,满朝文武王爷大臣敢不钦仰?以及天波府各府钦赐功臣,也常来往。老太君暗暗心欢,只待媳妇到来,同归故里。光阴迅速,又是新春了。

又说嘉祐王生母李太后,思念起有个干儿郭海寿。原来这郭海寿乃太后恩人。前十八年,太后被刘妃谋害,逐出宫闱,街头丐食,得郭海寿卖瓜菜为度养活她。十八年苦楚捱尽,至太后灾满之日,郭海寿运起之时。时天子得包公陈桥认母,郭海寿乃天子救母恩人,故认为御弟,加封安乐王之职。

这一日,思量起十八年苦楚,亏得他之力,方得身安。太后教居处朝中,母子常常得叙,岂知他说“君子不忘旧”,仍在窑宫安身。已封为安乐王之职,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了。但有妻无子,单生一女,深为可虑。近来与他别久,常常使我思念有恩孩儿。罢了,且宣他进京相见了,才得放心。忙传旨与当今。嘉祐王听命,即日差官去了。再讲这安乐王,虽然受封,他乐不忘苦,贵不忘贱。原在窑府居住,朝廷恩泽宠隆,又封赠王爵,他性格不移,行为如常,俱不像王家气度。不独不似王家所为,他夫妻有堆积百万金银,也不轻用,只有家人、一使女自作自为。单生一女,他夫人终日思量:“丈夫须蒙圣恩封王位,乃太后干儿,当今御弟,显贵谁人可及?因何丈夫不独不像王家势头,有时出外买些物件,还是亲自带携,岂不见笑于陈桥之人?那有一家王爵如此模样的?他不听妾劝言,为妻也难逆丈夫之命,且自由他罢。”

这一日,天色晴明,王爷夫妇正在闲话,忽有家将来禀知:“启上千岁爷,圣旨来了。”王爷吩咐大开中门,排开香案恭迎。钦差开读毕,说:

“千岁须作速登程,免得太后娘娘悬望。”王爷说:“有劳大人跋涉,孤家即日起程了。”钦差即日辞去。王爷将言说与夫人:“母后思念我,宣念孤家回朝。”夫人说:“千岁,既如此,应该速往。”

次日,王爷起程,别了夫人。这位王爷不用施威摆驾,上马带了八名家丁,不用鸣人喝道。这一日到了京,众大臣多得知来迎接。有呼延千岁携到衙所,有二位官僚要行君臣之礼,王爷笑道:“天无二日,民无二君,况且众大臣是有功之臣,孤家乃微贱出身,若以平礼相见,孤家已是僭越礼数了。”二位大臣微笑。各官依次坐下,吃过茶。到了黄昏,摆下席间,说起庞洪的事情,安乐王称赞狄王不已。交杯传盏,宾主尽欢。时交二鼓,众文武辞别散去。郭千岁就在呼延千岁府中安宿。

次日上朝,净山王奏知:“郭千岁到了候宣。”天子大悦,即宣安乐王进至金阶,俯伏候旨。天子即呼声:“御弟久不进朝,母后常常怀念,今日御弟到来,母后想安慰了。”安乐王称:“陛下,微臣有何德能,敢劳母后切思。圣恩浩荡,臣感恩不尽,犹如渊深。乞陛下降旨,待微臣拜参尽礼,免得臣有慢君之罪。”天子说:“御弟,你虽不与朕同胞,乃朕救母恩人,今日休拘行君臣之礼。”说完即令内监相引安乐王进宫朝参母后。安乐王谢恩辞驾,随着太监去了。此日众里也无事启奏,天子退朝。

却说太监引道郭千岁来进宫内,太监禀知,太后娘娘大喜,宣进宫中。王爷进内俯伏叩首说:“母后娘娘在上,臣儿郭海寿叩见。”太后一见,即欣然命宫娥扶起,说:“儿啊,你休行大礼见,以常礼罢。”吩咐宫娥排位,与王儿坐下。此时王爷请安毕,太后说:“为娘思儿啊,因你别久,常常心怀挂念。近儿媳安康、孙女聪明么?”王爷说:“肩上母后,儿媳托赖母后洪福,俱得安然,女儿长养。但臣儿虽则常常思念母后,奈无旨诏,不敢私自进京的。”太后说:“儿啊,你太愚了,为娘没有你,怎能今日活养天年?虽则当今与你两姓,算来你也是大恩人。若没有儿你,我母子焉能得会?从今你听娘吩咐,你若喜居京,今日则在此建宅,倘喜旧居,来京也有限的路程,须要常常到来看看为娘的。虽则当今没有旨诏,你若进京来,决无罪的。”王爷诺诺连声,宫娥递奉上玉盏香茶,王爷吃毕,母子再谈。少刻,宫中排上酒宴,王爷谢恩就席。宴用毕,不觉天色渐渐将晚,郭王爷告别抽身,禀知母后要往呼延府中安歇。太后娘娘许允说:“孩儿,你不必上朝了,且在呼延府歇宿,不用旨宣,你须日日进宫来。”郭王爷应诺,拜辞母后,到呼延府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