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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狄青后传(5)

“蠢才!众人多已困在此,目前你尚然说此无根之话,触恼本帅么?”四虎将也忍笑不住。焦廷贵又说:“刘兄弟,你有席云帕可回到汴京,但恐救兵到来也难得到此高山,如何是好?”飞山虎说:“只管放心,天波无佞府杨家众将,不论男女,俱是出类拔萃之人,岂无一法力高强的来相救?何愁不出此牢笼?”

元帅应允,即修了求救本章一道交于刘庆接了,装束带了些干粮。有焦廷贵大呼:“刘将军,你切记不可私自走回家乡安享,若然没有救兵到来,我们困死在这里,我焦廷贵决不与你甘休!”元帅大喝道:“好胆大狗头!本帅不用你多言,你还敢违令么?”吩咐刀斧手:“与本帅绑去砍了!”两旁答应一声,焦廷贵跪下说:“元帅,小将以后不敢多言了,望元帅开恩一线。”只是叩头,狄元帅不言,众将忍笑不住,一同讨饶,元帅方才喝退刀斧手。焦廷贵叩首起来说道:“险些这吃饭的东西就难保了,以后我哑口不言罢了。”

此时飞山虎正要动身,有张忠说:“刘兄,小弟也要同去。”刘庆说:

“我此去不过仗着席云帕,这样险峻高山,你步行如何去得?倘足踏不住,岂不送了性命?”张忠说:“昨天探路,近西角深涧下望,到底隐隐,奇奇怪怪好似有人声音,必有南兵把守,此路必然相通的。只是山凹狭隘,可容一人一马。或者南兵不在意,小弟出得此路就不妨了。况我步走快速,与你席云差不多些;二人作伴,岂不胜于独自寂寞寥寥?”刘庆听罢,只得应允。

二人带了干粮,别过元帅与众将弟兄而去。焦廷贵说:“张将军,便宜你了,今走出阎王关去。”张忠微笑不言。

当下二人向西方行走了半日,但见好厉害的险峻高山!二人寻路不着,刘庆说:“待我上云头看此山在何处可通,再跑走吧。”张忠应允,住了足。

刘庆驾起云四方观望,果见山凹间有南兵几人带了短刀,往来巡逻。刘庆也不去惊他,悄悄下来,对张忠说知。张忠说:“刘兄,你驾云下去一刻,出其不意将他打死,我就能爬下山凹了。”刘庆说:“贤弟之言不差。”即驾云落下,照定一兵,双斧砍下,已活不得了。有二人见了,双棍打去,刘庆一闪,一斧一个,又倒二人。一个拿短刀的要走,被刘庆上前一飞脚打倒踏在地上,大喝:“你还要命么?”那军慌忙大呼:“好汉饶我!”刘庆喝声:

“你是何人,在此巡查?此山可再有别路易于出入否?离蒙云关有多少的路途?可一一实说,如有一字虚词,即照前三人,一例分为两段!”这小军慌忙说声:“好汉,小人说明吧:我乃蒙云关军兵,奉命把守巡查,困守宋兵的。尚有二公子段虎带领一百五十名兵丁日夜巡查紧守,今日二公子循山打猎去了,众兵丁一同前往,单剩得我四人,今被好汉打杀三个。望祈饶我。”

刘庆说:“此外离蒙云关多少路途?”小军说:“离关不过十五里,但此处下山路途崎岖,难以行走,今值冬初,涧水尽涸,船只不能渡上,仅有此山凹,只容一人一马上山的。小人并无一字虚言。”

刘庆听得明明白白,手中拔出利刀,将他首级割下,然后席云上山一一说知,张忠说:“这女将果然厉害,困我师在山,又无出路,单有此山凹,又用兵把守住,只容得一人一马上山。今天幸他打猎去了,只留四个小军,又被刘兄打死了。不然,小弟回去不成,只得与元帅同困守了。”此时刘庆也不驾云,偕着张忠,扳住奇峰怪石,一步步落此山凹深涧。落到半中,黑黑暗暗,二人也觉惊骇,又恐扒扳不住,倘一失足,便跌下去,必碎尸了。

扳扒了两个时辰,方才落到山下,出了山凹,天色已晚。此时乃十月初旬,月色微亮,二人又行数里,初旬月光已落低了,山路渐渐黑暗,二人踌躇一会,只管往前走路,不觉又走数里,见有些灯光。二人望着灯光而来,行近,树林内有茅庵一所,二人进内借宿求见。里面有一道士,童颜鹤发,道骨仙姿。二人上前施礼,说明来由。道人说:“二位贵人到此,贫道已备下茶汤、铺盖,请里面坐。”二人称谢,进内吃茶,用过干粮,二人只因跑走山路辛苦,遂睡于庵中。

不觉忽已天明,二人醒来,那里是庵中,原是一间古庙,见有书柬一个遗下,二人惊骇不已。二人拾起一看,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孙总兵有心陷将杨文广不意拿奸

诗曰:

背主忘恩孙总兵,因将宿怨叛朝廷。

欺君误国奸臣事,千载臭名洗不清。

当下张忠、刘庆见此处不是茅庵,乃一间无香无火的古庙,上面旧牌匾隐隐有“星君庙”三字。又见神案上面有一柬,二人拾起一看,上写着:

人情杯酒休贪恋,太白星君赠偈言。

二人看罢,方知昨夜道士,乃太白星君,就是此神像,二人倒身下拜,谢神圣指示。出了庙门首,乃平街大道,居民、店铺稠密,但不知此是何方。一问土民,方知此处乃湖广地面辰州府,近襄阳城,与河南汴京交界,回朝十余天可到。二人欢喜不尽,皆得星君庇护之力。

二人一路行走,谈谈说说,不觉到了襄阳城。城中有一总兵把守,此人姓孙名振,乃兵部尚书孙秀之侄,借叔父势力做了总兵武职,圣上调他镇守襄阳城。自狄青取了珍珠旗,回朝参倒了庞国丈,拿了孙秀一同斩首。这孙振借着朝内一权臣冯拯之势——他官居吏部,赫赫有权,人人遵仰。孙振是他女婿,故孙秀被诛,他亏得丈人在内扶持,幸而漏网,不曾被参。但是他贼心不改,狠毒为人,一心恨着狄青,屡思报仇。料想他如今势大封王,不能下手。此日正在关中安逸无事,忽有守兵报知刘、张二人回朝取救兵之事,孙振听了一想,说道:“我日夜思量与叔父太师报仇,今日既有此机会,何不将他二人用酒灌醉,囚禁住了,狄青困于山洞之中,粮草一断,岂不饿死了他?如此方消我恨也。”说罢,吩咐大开关门,出来迎接。

二人一同进了关中帅堂,分宾主坐下,孙振故问来意原由道:“二位将军奉旨征南,到此何事?莫不是得胜班师么?”二人见问,将回朝取救之事,一一说知。孙振听了说:“原来如此。二位将军如此劳苦,肚中必然饥饿了。”吩咐家丁摆上酒席,说:“二位将军,淡酒粗肴,休嫌简慢,请用数杯如何?”二人说:“总兵大人那里话!我弟兄叨扰,实不该当。但我二人公务在身,酒不敢用的。”孙振说:“二位将军一路回来,关山跋涉,劳苦不堪。略饮几杯,以消闷怀,安息一宵,明早起程,岂不为美?况今在于下官处吃酒,也何妨?莫不是嫌下官恭敬不周么?”原来二人也是好酒之徒,刘庆为最,只因太白星君嘱咐他不要贪酒,有些灵异,是以初时推却。今见摆上香喷喷的佳馔,扑鼻香的美酒,此时二人又见孙振如此谦恭,蜜语甜言,便说:“总兵大人,你言重了,我兄弟二人那敢当。”刘庆又说:“既承美意,吃数杯吧。”张忠见刘庆早已允了,也不阻拦,随即坐下。这张、刘二人不听星君指示,贪着杯中之趣,狄青众将兵多受五六个月之难,后来十五万人马死了一半在山洞中。这是劫数难逃,深属可悯。

当时这奸臣只竭意奉敬,杯杯殷勤敬劝,二人只因一日爬山越岭,身体劳倦,见酒岂有不贪的?孙振劝上一杯吃一杯,二人敞开胃肠,那里还记着星君偈言?初时略忍,待孙振相劝,后来吃了多少杯,大呼小教“拿酒来”。

孙振只命人更换大杯,二人不分好歹,只吃得大醉,人事不知。孙振大悦,吩咐众家丁将二人捆绑起来。家丁领命,上前把二人捆得紧固。二人因酒大醉,全然不知。孙振又令家丁把二人本章搜出来,拆开在灯下观看,洋洋喜色。看毕了,又恐怕二人气力狠大,即加铁索监禁牢狱。是夜,又修本一道,劾奏狄青自提兵到边廷将已一载,按兵不动,妄差人回朝奏捷。今刘庆、张忠私自逃回,已经被拿收禁,候旨发落。另写密书一封,托岳丈冯太尉在圣上前如此如此,两路夹攻,方雪得胸中之恨。是晚,将本章一道封书,外加密书一封,差心腹家将二名,连夜赶往汴京。

又言刘庆、张忠二人睡到五更天,酒醉已醒,方觉浑身被捆了。又见四面阴风惨惨,垣上一灯,半明半灭,耳边只闻铁链声。定睛细看,两旁都是犯罪之人,二人大惊。张忠说:“不好了!我们昨夜在关中吃酒,今日捆绑到牢狱中,眼见得上当了。”刘庆说:“张贤弟,孙振这贼要陷害我二人,如今不能回朝取救,元帅与众人性命休矣。皆因我二人违背了太白星君所赠偈言,吃醉了酒,故有此祸耳。”当下弟兄恼悔,怀愤大骂:“孙振奸贼!

我二人无罪被你囚禁,陷害无辜,有误军机大事,倘朝廷一知,只怕诛戮你全家。”

再说孙振的家人领了本章密书,前往汴京,不分日夜行程,十数天方到。经过开封府,进了大城,跑走不远,只见前面远远鸣锣呼喝之声喧振不绝,金瓜月斧多少金牌,文武棍不断而来。八对看马,数道清旗,行道之人俱闪避一旁。孙振家丁二人只得跳下马,立在一旁。只见马旗过后,尚有许多兵丁护拥着一位年少小将军,生得眉清目秀,威仪堂堂,十分威武,戎装武扮。二人看罢说:“好一员小将,果然生得威武!看来武职不小,一定是王侯家的小将军了。”

当下二人因要上本,等候他耐烦了,只因街道宽阔,不上马在街旁而走,只见护随小将一人拿着一根枪,刚刚与两个家丁对撞。枪头打着马头,这马咆哮一声就惊跳起来,四蹄跑开数尺。也是该当奸谋败露,这马向着杨文广的马前一撞,拥护之人呼喝狂骂。杨文广见有人撞他马道,也觉大怒,喝道:“好胆大的人,闯道么?”两个家人慌张着急双膝跪下,说:“小人乃襄阳城总爷孙振的家将,奉了主命到京中上本章。只因坐马不熟,一时错撞,误犯虎威,小人罪该万死!望乞宽恕。”杨文广说:“你既是孙振家人,上甚么本,因何如此鲁莽?说得明白,饶你便了。倘含糊一字,活活打死,你家总爷奈何本官不得!”两个家人听了,呆想一会,便改口道:“小的奉命来不是上本,乃送总爷与冯太尉的家书。”此家人上前慌张错说上本二字,不知临行时孙振嘱咐千遍,不可让别人知道上本。今见小将盘诘,故改口说与冯太尉送家书。杨将军听了,冷笑说道:“你初说上本,今见复问,因何说投家书?一时间两样言词,分明胡说可疑!”吩咐左右搜他身上,可有甚么夹带东西否?原来杨文广教人搜他身上是虚吓二人,看他如何光景。二人听说要搜他身上,犹恐泄出本章密书的机关,十分着急,面目失色,将头叩不住,口呼:“王爷,小人岂敢大胆说谎?果是奉命寄书的,不是上本。一时错说了,望乞饶恕小人之罪!”杨将军听他言语慌张,面上失色,听说搜,他手贴胸膛,其中必有诈弊,再喝手下快搜来。家将十余名答应,一齐上前将二人扭住,两个家丁惊得面如土色,两手紧抱胸膛,大呼:“你倚王侯势力欺凌下属,胡行打抢,难道朝廷就无律法,由人乱抢的?”众家人不由分说,众家将大喝:“快搜,休要听他!”众人拨开衣服,怀内果有本章密书,一齐呈上。杨将军接上,冷笑一声说:“原来是孙振与冯太尉的密书,我想这个奸险小人做出甚么好事来?不是私通南蛮,定是陷害大臣。我有个道理,此私书信又不可独自开看,不若将二人带到开封府,当着包公拆开此书,一同观看便了。”原来孙振两个家人,一名李四,一名王受,二人分辩不脱,带着惊慌,只随着众人同走。一路行来,已到了包爷门首,令人通报。

这包爷正上朝回来,在书房观看各处的文书,见众将报说无佞府的杨将军在外求见,包爷听了,起位吩咐开中门,请进后堂相见。杨文广却不从中门进,却往角门而入进内,只见包爷双手拱立而迎。这杨文广因何不从中门而进,却从角门而来?他虽是功臣之后,因袭封王,不过一位将军之职,况且年少晚辈,是以在角门而进,乃是尊敬前辈之礼。但不知这杨文广见包公,将二人如何发落,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露机谋传书得祸明陷阱奏本伸冤

诗曰:

天机文曲佐君王,大宋称忠万古扬。

铁面无私奸佞畏,丹心报国重纲常。

当时杨文广与包爷见礼毕,坐下。包爷呼声:“杨将军,今日到来,有何见谕?”文广说:“晚生辈今日到来,因有一件机密事与包大人商量。”说罢,在袖中将孙振的私书递与包爷。这包爷接过一看,说:“杨将军,此书乃孙振与冯太尉的家书,如何算得机密事情?”杨将军就将前事说知,两个家人已经带到。包爷一想,说道:“孙振家人寄书,内里夹着本章与冯拯,上面封皮写着机密大事,不可与别人观看。其中定有些原由,怪不得杨将军起疑。若然你我拆开同看,果有奸谋不轨之事,就不相干了;倘是他家闲言,不关国事,恐冯太尉见怪了。若不追究此书,又怕误了国家大事。”

左思右想,又对文广说道:“如今孙振这封书,皮上虽如此写的,但不知内里何词,倘果是他家书,不关国事,你我也不相干;若不拆看,也是不妥。今有一计,将军暂退后堂,又将孙振两个家人藏过,待老夫打发家人去请冯拯来,将书拿出,强要他拆看。如果是他家书便罢了,若有关朝廷,即时拿了这封书,你我上朝启奏圣上,岂不公私两全?”杨将军说:“包大人高见不差。”即时传命出府,门首杨府家人不必伺候,俱已回去。

此时包公差人将王受、李四带入后堂,又命家将拿上名帖相请冯太尉。

这家丁一直来到冯府,投递名柬,传说:“我家老爷在府立候太尉商量一大事,即可起驾,勿延为妙。”冯拯一见家丁传递此柬与转述包公之言,便吃了一惊,说:“这包拯素不与人交往,如今邀我何事?”不好推辞,只得吩咐家丁备了大轿,带家将数十员拥护而来。此日太尉一路思量,摸不着原由,不觉到了,早有家丁通报,包公吩咐:大开中门,迎接进大堂相见。礼毕,家丁递茶。冯太尉开言呼声:“包大人,多蒙见召,有何见教?”包爷见问,冷笑呼声:“太尉,只因你的令婿孙振在边廷外寄有一封书回来,这寄书之人今日到下官衙门来叩首,告说太尉私通外国,为不忠于君。是以奉请前来判明此事。”说罢,将书拿出递与太尉。

冯拯闻言,大惊失色。原来此话乃包公试探他的,当时冯太尉连忙接书一看,封皮上面写着:“此书谨投往冯太尉府中,与岳丈亲拆。其中乃机密大事,不可与别人观看。”太尉看罢,暗暗着惊,抱怨于女婿。包爷见他惊骇,拿着书只管沉吟不语,便呼声:“太尉,因何手拿此书,紧紧无言?

你女婿在边关通了外国,与着太尉一党勾连,已有出首之人。今日事已败露,明早我与你上朝面圣,任凭圣上主意如何?”太尉闻言,呼声:“包大人,下官有小婿镇守边关,蒙天子洪福,焉敢行此灭门之事?就是下官,身受皇恩如海,怎肯与婿勾连?这事一定是仇家诬陷,假造此书来陷害于我翁婿的,望包大人详察,如何?”包爷说:“下官也是疑心难定,故请太尉前来一同拆此书,两家观看,便知真假了。”太尉闻言,低头一想,说:“这黑子好不厉害!丝毫作不得人情。若不拆此书同观,定然不允,倘拆开内里真有私通外国谋反之言,怎推卸得脱?”罢了!如有谋反之言,不若如此,方始可以保全性命了。”主意已定,只得将此书展开,一同观看。上写着:

书奉太尉岳文大人尊前:向日小婿叔父被诛,仇为狄青,祖父身亡,冤由狄广,三世仇冤,深如渊海,岳丈不述尽知。小婿屡思图报,奈彼势大封王,实成妄想。今被女将施法移营,被困高山,料已危急。兹差刘、张二将回朝取救,到关却被小婿用酒灌醉,囚禁南牢。今上本奏他按兵不举,将降南蛮;刘、张二将私自回朝,现已被获。恳求岳丈将本上达天颜,鼎力夹攻,除却狄青,得雪三世仇冤,则存亡感德汪洋矣。难逢机会,伏乞留神。密书投达,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