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罗俊哥哥，你先听我说完。”何以侬擦擦眼泪，笑了笑，“圣诞节那晚，雪下得很大，大片大片的雪花打在肌肤上冰凉刺骨。罗俊哥哥，你知道我被车撞时想到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想到的是，我终于自由了，不用再痛苦了，可是，一瞬间，我确是害怕的，心痛的，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医院的半个月里，我每天都在期盼着，等待着，可是始终没有看到他。”
罗俊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杯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而看着她，深邃的眼光，沉不见底。
“之后，我又住院了，昏迷醒来的那一夜，我感觉到他在我的身边，罗俊哥哥，你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高兴，又有多害怕。也就是这矛盾的心里，我做出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我竟然问他，我对他来说算什么。”
“霁风他怎么回答的？”
何以侬扯扯嘴，抬眼笑着望着他，说的同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说，我对他来讲什么也不是。”
罗俊蓦地握紧了酒杯，几乎要捏碎了，眼睛如染了墨般陡地黯沉下去，俊脸阴沉紧绷得似山雨欲来。
韩霁风，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家伙！
何以侬叫来服务员，要了杯红酒，罗俊不想让她喝酒，又劝不住她，只得作罢。
“只这一杯啊！”
何以侬喝了两口，红酒让她的脑袋有些晕乎，胸口憋闷得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或许唐小姐说的是，我于他只是一个发泄欲望和仇恨的女人，所以他的放手和离开那么绝然，毫不留情。”
说道痛处，仰头又灌了两口酒，小脸上已是红云一片，泪水弥漫的眼睛哀伤而朦胧。
“不是说恨我，那既然放手了，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睡觉，为什么喝酒，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悲惨？不是说讨厌见到我这张脸吗？那为什么要留着那些照片？为什么偏偏是那些照片？”
“小侬，那些照片是？”罗俊对那些照片的印象也颇深，听何以侬这么一提，便更疑惑了，难道里面还有什么文章不成？
何以侬停顿一下，平复一下心情后，笑叹一口气：“罗俊哥哥，你知道那些照片为什么是破碎的吗？因为照片里的原本是两个人，而另一个人是，沈浩宇。”
“沈浩宇？”
“你是说沈浩宇，沈氏企业大公子沈浩宇？”
罗俊的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满眼惊讶的望着她，他早就知道她嘴里的沈浩宇是谁，只是恐怕是她还不太清楚沈浩宇的身世背景，以为他只是家里比较有钱而已。
何以侬苦涩的笑笑，拨了拨乱到颊边的碎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沈氏企业大公子，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浅浅的笑总是给人温暖的感觉，呆在他身边，人不自觉的就会放松下来。”
“那你爱他吗？”罗俊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想看透那困惑迷茫的眼睛里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何以侬愣了一下，目光闪了闪，有刹那悠远，似在回忆，嘴角的一抹笑容苍凉萧瑟，看得罗俊心里酸酸的。
“爱他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时候，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笑容，琉璃般透亮，阳光般温暖。所以。”何以侬抬起头，看了罗俊一会儿，笑了，“我想，我是喜欢他的，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到快乐的。”
“因为霁风让你太痛苦，你觉得身处炼狱，而沈浩宇正好出现，正好他身上有你最渴望的温暖，所以你无法抗拒，以为那就是爱情，对不对？”
何以侬没有及时回答，似在思考，又似没有听到，只是一圈圈的转着手里的杯子，眼睛直盯着晃动的猩红酒液发呆。
罗俊皱皱眉头，伸手夺过酒杯，放在一边，何以侬这才抬起头，柔柔弱弱的笑着，点点幽光在眼睛里隐没着。
“是，你可能看不起那样的爱情，甚至以为那不是爱情，但，我的初恋的确给了沈浩宇。”见罗俊愣怔的望着自己，说不出话来，她侧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全是破碎的照片，一张张明亮的笑脸，都是何以侬。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去了酒吧，却遇到了流氓，他们把我灌醉了，想欺负我，还好是浩宇及时赶来把我救走了，但是他没有把我送到家里，而是带到了他的公寓，醉酒加上发高烧，浩宇几乎一夜未睡的照顾我，我才无事，这是我事后我才知道的。虽然气恼，可又不能说什么，尤其是当天说要我陪他最后一天时，我真的无法拒绝，那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好吃的，玩了很多好玩了，很快乐，很开心。那天是他的生日。”
“因为害怕，我欺骗了哥哥，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我呢，当他把照片摔在我面前时，我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何以侬拿出几张，轻轻摩挲着，“这些是我欺骗他的证据，既然憎恨，为什么不烧掉，扔掉都可以，为什么偏偏留下来？看着这些，心不痛吗？”
“怎么会不心痛？每天每夜只能拿着心爱女人的照片思念，怎么会不心痛？你说为什么会是这些照片，因为照片里的你在笑，小侬，你不觉得，就这样每天看着照片，会觉得你是在看照片的人笑吗？”
“罗俊哥哥？”何以侬不明所以的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罗俊，心里却在想另一个人会怎么回答她。
“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不是我的话，我只是将霁风的话原封不动的再说一遍而已，虽然是醉话，但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衡量。”
何以侬胸口像是被锤击中一般，一口气没上来，就憋在那里了，直憋得她手不得不紧抓住胸口，眼睛则像是被辣椒呛到一般，酸涩难忍，泪水怎么也关不回去，哗啦啦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