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抚着她的长发，一遍遍的，叹息着。
“担心小姐您的，不只我一个。”
何以侬的动作停住，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只是轻垂的眼皮遮住了眼睛，看不出里面的神色，长长的羽睫在底下投下的阴影，时不时颤抖一下。良久，她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
“李嫂。”
李嫂抓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小姐，今天晚上，你只是晚回来一会儿，少爷就差点掀了房子，若不是罗俊少爷打来电话，说你和他在一起，少爷他已经冲出去，找你去了。”
何以侬咬着唇不说话，既震惊，心里也涌起一股股喜悦的泡泡，明明是担心的，在乎的，刚才还表现得那么冷漠，真是如罗俊哥哥说的，冷酷得彻底的一个人！
“少爷以前是对你很坏，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是，小姐啊，少爷他也很痛苦啊，无论是你车祸住院，还是他离家出走的那些日子，他过的什么日子，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如果他心里不痛苦不难受的话，怎么可能会过那种整天暗无天日，无酒做伴的日子呢。”
何以侬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忙紧握着她的手，急切的望着她，嘴唇颤抖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李嫂，你，你是说，是说，哥哥离家出走的那些天，一直住在这里，对吗？”
可是，唐小姐说，哥哥一直和她在一起，难道，难道？
李嫂也猜不透她干嘛这么紧张，她都可以感觉到她颤抖的手在冒汗，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和震惊，愣了一下，点点头
“是啊，一直都在这里，只是少爷嘱咐过我，不让我对别人说，所以才一直瞒到现在，对不起，小姐。”
“真的是住在这里，没有到别处去住吗？”
李嫂不禁疑惑起来，小姐到底怎么了，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是，是啊，除了那天受伤，其余的时间都在这里。”
何以侬突然呼出一大口气，轻松下来的样子，表情也不似刚才的紧张，细细看去，还可以看到唇角微漾的笑意。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何以侬看着李嫂关切的眼神，咬了咬唇，心下决定，道：“李嫂，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李嫂被她眼里的坚定光芒震住，点点头。
何以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去年圣诞节，也就是，我出车祸的那晚，哥哥，哥哥他有没有回来？”
李嫂的脸瞬间变得沉重，心疼的抚上她苍白的脸，可怜的孩子，那场灾难对你来讲，都是永远也不远提及的吧！
“李嫂？”
好久不见她回答，何以侬叫了一声，李嫂这才回过神，扯扯嘴角。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李嫂，求求你告诉我，哥哥那晚有没有来这里？”
李嫂摇摇头，何以侬的心像是坠了块大石头般，瞬间沉了下去，不在这里，也没在医院，难道真如唐倩云说的，和她在一起吗？想起在医院里，唐倩云和她说的那些话，胸口突然像是被锋锐的尖刀刺入，疼痛一眨眼见传遍四肢百骸。
“少爷那晚上是没有回来，只是当少爷浑身鲜血的回来时，已是凌晨三四点了。”
何以侬抬头，一时间还不能消化她的意思，眼睛眨巴了半天，喃喃道：“血？凌晨三四点？”
李嫂叹息一声，将颤抖不止的她搂进怀里，道：“是啊，这也是后来我从小王嘴里得之的。那晚，你出车祸后，少爷送你去医院，一直呆到你手术完成，医生宣布脱离危险，才离开。回来的时候，少爷一句话也不说，衣服也不换，就穿着满是污渍血迹的衣服进房里，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肯出来。”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下面的话要不要说，想了一会，还是全盘说出。
“还是那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小姐啊，我在韩家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看到少爷这个样子啊！”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何以侬漫不经心的轻问着。
李嫂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少爷那晚上出门后去了哪里，摇摇头。
“不知道，只知道那半个月，少爷经常晚上出去，天亮时回来，有时是自己一个人，有时侯喝醉了，顾先生或是罗少爷送回来的。”
何以侬不再说话，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出来，可能她想笑得甜蜜些，可是，眼泪使得那笑更令人心疼。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您知道？”
“嗯，是医院。”
何以侬说完，站起身，朝楼梯走去。
“小姐，那段时间，唐小姐曾经来过一次。”见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来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可能是少爷不想见她的缘故吧！”
何以侬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对着她笑了笑。
“我上去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何以侬心里想着要不要进他屋里看看，脚步慢了下来，和他说什么，实话实说，说罗俊哥哥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而且他又是那么骄傲一个人，肯定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曾经狼狈颓废的一面，尤其是她。那直接回房睡觉？可如果这样的话，什么时候他们的心结才能打开，罗俊哥哥说得对，像她这种磨磨蹭蹭的性格，今天晚上不说，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何以侬手不停的揪着衣角，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时不时的叹气一声，到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也不进屋，就那么靠墙站着。
韩霁风看了她老半天，见她没有移动的迹象，额角抖了抖，怎么无时无刻都能将发呆进行得这么彻底啊，他以为她会走进来像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这么晚归，为什么知道他会担心，还是一个电话也没有？难道她是故意的，报复他以前也曾经这样折磨过他？心念一动，俊颜沉了沉，本来是侧身站在门缝里的，手一使劲，震耳的门响声吓得何以侬一个哆嗦，惊慌的后退着，看着越来越近的明显处于愤怒状态的韩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