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心里竟还有一丝轻松。
她想起唐倩云曾经用枕头想要将她闷死的事情,心里突地打了个激灵,不,不会的,那天是韩霁风亲自拉着她去的医院,是他亲自将她送到手术台上的,她昏迷的前一刻,还看到门外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醒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相信,那个时候,为了打掉孩子,他一定会从头到尾将整个操作过程监督完毕呢,他是不容许有一点闪失的。
她毫不怀疑的人一直都是他,怎么又变成了唐倩云,还是唐倩云在里面扮了什么角色?
仁爱医院。
何以侬到的时候,医生还没有上班,她就坐在大厅里等。
昨夜几乎一夜没睡,她的精神很差,肤色本来就白,此刻更显得苍白,透明得隐隐可见额际的血管,一头长发只用一个发带简单的扎起来,长度直垂到腰部,她穿了一个白色的毛料外套,同色系的围脖,但从后看,只看到满背的秀丽乌丝。可能是因为冷的关系,她不停的搓着手,嘴唇粉色中带点青紫,一双眼睛就盯着眼前的玻璃茶几看,也不知道看什么,一动不动,只有那翘而卷的睫毛时不时的颤抖一下。
“小姐,孙医生来了,请你上去。”
一位护士过来说,她连忙说声谢谢,拿起包就要走,但是坐得时间太久了,脚都冻僵了,这一下子站起来,脚麻痛麻痛的,一时动不了。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何以侬放慢步子,又蹲下去揉了几下,好了些后,才往电梯里走。
何以侬站在门口,几次举起手来敲门,又都垂了下去。
一夜没睡,她想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韩霁风和唐倩云,估计最清楚的人也就是孙医生了,也只有孙医生才有可能告诉她真相。
早上天不亮,她就爬起来,心怀焦躁不安的等到现在,理应是一下子冲进去,问个清楚,毕竟她是受害人,有权利知道一切,可是,她却怎么也敲不下去门。
知道当年的事实又怎么样,什么也挽不回了,孩子不会回来了,只会徒增她无谓的烦恼罢了!
算了,知道了说不定又惹出什么事,她好不容易才安安静静的生活了一个多月,不想被破坏了。
至于真相,就是她所认定的,这样她还可以活得坚强些!
“你是找孙医生的吧,刚才孙医生还说你怎么还不到,原来已经来了,快请进,孙医生等你很久了。”
何以侬正要转身离去,门开了,一个医生笑着走出来,将她请进去。
何以侬往里看了一眼,正看到孙医生摘下老花镜要站起来,看来是走不掉了,便笑着走进去。
“孙医生。”
“小姐,怎么是你啊?我只是听他们说有人找我,我还以为是病人家属。”孙医生转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看着她的脸色,皱皱眉头。
“小姐不舒服吗?脸色很差!”
何以侬摇摇头,笑笑。“没有还好。还有,孙医生,你不用再叫我小姐了,我已经离开韩家了。”
“那只是小姐的想法罢了,我前些天去看韩老爷子的时候,他还不停喊侬丫头呢,问你怎么还不回去看他。”
何以侬鼻头发酸,她咬牙忍着。“爷爷他身体好吗?”
孙医生等了一会儿才回答,笑容有点勉强。
“人老了,都那样。小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以侬不禁握紧了茶杯,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看向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孙医生,我想问你一些八年前的事。”
孙医生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
“八年前,我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是吗?”
孙医生没有回答。
“好,这个不用回答我也知道。那么除了我和韩霁风,你,那个女医生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孙医生想了想,摇摇头。
“没人知道,当天也是你们来了后,我才知道的,一切都是临时准备的,没人会知道的。”
“那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想要杀死孩子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动手就只有一个。”
孙医生又不说话。
何以侬急了,抓住孙医生的胳膊,满含祈求的望着他。
“孙医生,我求求你回答我,告诉我真相。是韩霁风对不对,是不是?可为什么他们说是唐倩云也杀死了我的孩子,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孙医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就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孩子,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以侬哭着跪了下去,一双大眼写满了伤痛,看得孙医生的心也跟着抽痛,无奈的摇摇头,他将她扶起来坐好,等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在她身边坐下。
“你真的想知道?不怕后悔?”
何以侬摇摇头,“我不后悔,求求你告诉我真相。”
“好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激动,也不能做傻事。”
何以侬乖乖的点头,意识到将要知道真相,她竟感到丝丝紧张,握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孙医生不敢看她,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
“小姐你记得十年前的那场车祸吗?在那场车祸里,你,你失去了一个孩子,才两个星期。那个孩子的离开应该和唐小姐……”
啪!
茶杯落地,脆亮的声响震得只顾低头说话的孙医生猛的抬起头,只见何以侬一脸呆愣,双眼无神,眼角一滴泪要掉不掉的挂着,看得人心里跟着发颤。
孙医生知道她这是被吓到了,也是,任谁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也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
“小姐,对不起,我也不想隐瞒你的,可是……”
他说不下去,只是连连哀声叹气。
何以侬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她想大喊,喉咙疼得发不出音,又像是被人挖去了眼球,她想流泪,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只余干涩干涩的疼,心更像是被人用力攥在手心里,她每呼吸一次,心脏瓣膜就像是被刀割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