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天,早晨的时候停了会儿雨,车行到半路上,又下起了雨,开始的那阵下得挺大,雨滴落在车顶上劈啪作响,何以侬都担心这样的雨不停的话,他们要怎样上山,还好,雨下得大,走得也快,慢慢的又变成了缠绵的细细春雨了。
刚才雨大,路况又不好,韩霁风要专心的开车,这会儿雨小了,他扭头望右边看了看,何以侬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他们想晚上就赶回来的,早上就起得早些,她一定没有睡好。
韩霁风找到一个开阔的地方把车停下,将外套脱下,给她盖上,才发动车子继续前进。
到达西陵山的时候已近中午,他们不得不将车停在脚下,特意的换上那些专用的军用车上去。
何以侬早就见识过山路的崎岖,一坐上车,还没开,就抱着韩霁风的腰不放,一路颠簸,一路晃荡着,终于到达了山顶,何以侬的身子都快散架了,韩霁风呢,虽然被晃得也有些不舒服,不过,美人在怀,他最多的还是享受。
何以侬想一鼓作气爬到心圆寺的,韩霁风看她死撑的模样,将她拽到了酒店,吃过饭,又好好的休息了一番,下午两点左右,开始由酒店出发去心圆寺。
同样的路,同样的景色,身边还是同样的人,心境却和上次完全不同,何以侬紧跟着韩霁风身后,披着雨衣,烟雨蒙蒙的,她冷得很,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是暖的,被他紧紧的攥着。
又行驶了大约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了心圆寺,何以侬心里松下一口,腿就不由得松软下来,差点歪倒。韩霁风扶着她,发现她胳膊冰凉,嘴唇也青得发紫,连忙将她附近屋里,对立在一旁的小师傅道:“师傅,麻烦去准备些热水来。”
等到何以侬好了些,他们才去拜见韩叔雪姨,和上次一样,韩霁风也只是默默的上了根香,又停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顺着屋檐哗啦啦的泼水似地往下倒,方丈走过来,叫了声:“韩施主。”
韩霁风想着何以侬一时不会是出不来的,便和方丈进了屋,屋里已经备好了茶水,他们坐下来。
“小寺多亏又施主这样的好心人给予帮助,不然是很难存活下去的。”
方丈由衷的感激韩霁风,自韩霁风将他们父母的骨灰送来,他就帮了心圆寺很多。
“方丈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该做了,我父母托你们照顾,才有个安静的休憩之地。”
韩霁风喝了一口清茶,淡淡说道。
“心圆寺的香火越来越旺了,只是上来的这路太难走了,所以我想想重新整修一下。”
方丈当然乐意了,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的皱纹折成一条条的埂子,活像一个个核桃皮铺开了连在一起。
何以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出韩霁风所料,眼睛肿得像胡桃,脚步虚浮,韩霁风扶着她,外面还在哗啦啦下着雨。
“雨下得好大。我们怎么回去?”
韩霁风还没有说话,方丈已经上前一步了。
“两位施主,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留宿一宿,老衲命人收拾房间。”
“那就麻烦方丈了。”
寺里不比酒店,又加上山风急雨,裹了两层被子,何以侬还是觉得寒气直往皮肤里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韩霁风在外面听电话,已经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了,一定又是工作的事情,何以侬这样想着,心里不禁起了一丝埋怨,在家不陪她就算了,出来了还是工作,待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要把他的手机关掉。
她这样想,其实也就是冷得受不了了,因为如果韩霁风不去接电话,一定会抱着她,他的身体就像个大火炉,和他平日里的冷淡表情完全相反,可能是习惯了那份温暖,一冷,她就下意识的想起他的怀抱。
何以侬翻来覆去几圈,身子缩得都可达成缩骨功的效果了,还是冷,干脆一掀被子不睡了,穿上外套下床。没有灯,他们的照明只能靠烛火,房间里点了两个红红的烛火,风从窗棂缝隙里刮进来,吹得烛火来回的翻腾,她担心烛火灭了,便走过去,用手捂着,烛台在窗台下,她一抬头就透过窗棂缝隙看到屋外的韩霁风。
寺里的客房是个环形建筑,韩霁风就站在与该房间相对的屋檐下,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生气,还时不时的怒喝几声,不过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说了差不多一刻钟,韩霁风挂断电话,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狠狠的捶在柱子上,一脸的愤怒。
何以侬见他走过来,赶紧跑到床上装睡。
韩霁风上床的时候,呼吸还有些不平,和何以侬预料的一样,他将她搂在怀里,温暖就密密实实的从他身体里向她度过来,她假装不经意的翻了一下身子,面向他,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何以侬从眼缝隙里看到他闭上眼睛了,才敢睁开眼睛。
许是累了,他睡得很沉,以前他的呼吸都是轻而浅的,此刻却略显得粗重,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滑动,最后停留在额头上,那里淡淡的印着一个川字。
什么事让他这么忧愁?他很少因为公事烦心,更别说愤怒了,难道是因为别的事,她不知道的事?
她看到桌案上他随手放的手机,又看了看他,便小心的挪开他的手,翻身下床,她拿起手机,找到通话记录,一个熟悉的名字。
周子齐。
何以侬回头看了沉睡的韩霁风一眼,心里纳闷,难道真的是因为公司里的事情?
因为下雨折腾,他们回到韩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今天是没有办法扫墓了,只好明天去了。
吃过饭,洗洗,何以侬就趴在床上了胡乱的翻着书,忽然手机响了,她下意识的去拿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顺着声音,看到床尾韩霁风的手机,信号灯亮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