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宇闭了闭眼睛，握着刀叉的手逐渐收紧，轻抿的唇角也慢慢划出紧绷的弧度。
“对不起，浩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又沉默了一会儿，何以侬才抬起头，忽然笑了笑，擦掉眼泪。
“看我，就是笨！本来你要出国了是个好事，应该恭喜的，我却说了这么多煞风景的话。你不要生气，我先干一杯赔罪！”
何以侬倒了一杯红酒，仰头喝下，又倒了一杯，笑道：“这杯是祝福的，希望你在国外一切顺利！”
沈浩宇举起杯子，轻轻的碰了碰，琉璃色泽的眼眸中情绪千变万化，却也只是闪了一瞬。
“谢谢！”
何以侬笑笑，没有说话，两人又随便吃了些点心，等走出餐厅时，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鹅毛片大的雪花犹如被撕碎了洒落下来，白花花的往下落。
“你能真心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沈浩宇悠远的眼睛注视着对街停放的一辆跑车，静静的等待着，车顶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嗯。”
沈浩宇转头，淡黯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的。
“你有没有爱过我？”
何以侬一愣，密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几下，眼睛有些震惊，又有些慌乱的回视着他。
好久，久到雪花在他们的肩头堆落一层，何以侬缓缓启口。
“无论我爱不爱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韩霁风看到仓皇走过来的何以侬，立即打开车门走下去。大衣披在她肩头的一瞬，她虚弱瘫软的身子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触手的冰凉颤抖，让他来不及思考，打横抱起她，走向车内。
沈浩宇看着紧紧拥抱的两人，心底压抑的疼痛顿时如被猝然撕裂的伤口，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插在口袋里的大手不禁紧握成拳，略显悲怆的眼眸里也划过一丝莫测的幽光。
无论我爱不爱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可是，在他的一切希望被她残忍撕碎后，他还能再拼凑起那些幸福的碎片吗？
小侬，我害怕的不是忘记你，而是忘不了你。当深深的思念是因为痛恨而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淡看一切？
韩霁风看着强忍眼泪的何以侬，紧了紧手，却也没说什么，注视着前方路况的黑眸里夜般的深沉难谙。
车子在大宅门前停下，两人没有下车，韩霁风注视着跳跃在前窗玻璃上的雪花，而何以侬则垂头发呆着。直到下人跑过来拍打玻璃，何以侬才回神，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呃，哥，谢，谢你。”
沉默。
何以侬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觉得紧张，见外面下人一直等在风雪里，轻咬了咬下唇。
“我，我先下去了。”
何以侬开门下去，立即有下人打着大衣为她披上，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她想要转身，可身体犹如被冰冻一般的僵硬，怎么也转动不了。
“小姐，快些进去吧！”
下人见她停住，浑身微微颤抖着，脸色很苍白，以为她是冻得不舒服，担心的催促着。
“哦，好，好。”
何以侬恍惚的点点头，抬起的脚步有些沉重。
“夫人，小姐回来了！”
纪雪柔扭头看到何以侬，连忙上来扶住，不停的打量着她，焦急的问道：“小侬，你没事吧？风儿他没有欺负你吧？”
何以侬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她冲向了身后，抓住韩霁风的双臂，开始质问道：“韩霁风，你，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把小侬带出去？她身体刚复原，外面又下着雪，你，你是不是又想欺负她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欺负她半分！”
“雪姨，你不要这样，不管哥哥的事，是我，是我有急事要办，哥，哥哥送我出去的。”
何以侬拉开纪雪柔，有些为难的看着一脸冷漠的韩霁风。
“雪姨，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责怪哥哥了。”
何以侬把纪雪柔推到沙发上坐下，赶紧倒来一杯水递给她。
“雪姨，你先不要生气，来，先喝口热茶！”
纪雪柔还想再说什么，见她祈求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接过茶杯。
何以侬垂下头，轻呼一口气，眼角慢慢移向正在上楼梯的韩霁风的身上，心里千头万绪，却又无头无绪，缠缠绕绕一大团，没个清晰分明。
罗俊慌忙的走进来，看到何以侬正和纪雪柔说着什么，松了一口气，放慢步子走过去。
“雪姨，小侬。”
“哦，俊儿，你来了！”
“罗俊哥哥，你，你怎么来了？”天都这么晚了！
何以侬有些震惊的望着他，他好像很急，很慌忙的样子。
罗俊喝了口茶，说道：
“哦，是这样的，雪姨说，你被霁风带走了，我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没事吧？”
何以侬摇摇头，抱歉道：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纪雪柔把何以侬搂进怀里，心疼道：
“傻丫头，说什么呢，你没事就好！以后不要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总害怕风儿会伤害你。”
“对不起，雪姨。”
何以侬轻声嘀咕着，脑子里闪现的确是韩霁风哪张淡漠的脸，心里竟然泛起微微的刺痛。
三人又说了会话，罗俊刚要起身离开，见韩霁风走了下来，站起身走了过去。
“霁风，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何以侬听闻，身体轻微的颤了一下，依然垂头看着手里的清茶，眼皮没有动一下，只有长长地睫毛，扇动了几下。
纪雪柔也疑惑的望了过去，“是啊，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搬出去住。”
一口气在那一刹那猛的冲进了何以侬的鼻腔，明明是茶水热气氤氲的空气，吸进肚里却如流淌的冰水细渣般，真真是沁心的凉。洁白纤细的五指收紧了，温热的杯身抵着手心沁出的汗液，滑腻腻的，茶杯差点就要脱落下去，连忙用另一只手捧着。
“什么？搬，搬出去？”
纪雪柔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看到韩霁风一脸的冷沉，深呼吸几下，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