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掌蓦地收紧紧,“你该知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你竟然……”
他的声音,随着压抑的气息,沙哑,颤抖,浓重的柠檬香,不知何时染上了腥涩。
她垂下眼,口气冷淡,“顺着你,就有好日子过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没有那样对仲霖,我会顺着你,当你的物品,乖乖听你的话,因为我爱你。可是现在,你把一切都毁了!”
“我把一切毁了……呵,未来,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
他白齿一露,一把捞起她,将她身上裹着的披风扯掉,抓着那只血流汩汩的手腕,拖进洗浴室,地上迤出一串血红。
喷头被大力扭开,水花兜头淋下,湿了全身,温暖的水流多少减缓了她因血流失,而生出的冷寒,可是男人大掌丝毫没有放松,扭过她的脸,抵上那面半人高的镜子。
“睁开眼看看,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
那样可耻的虐迹,会有男人看到不恼不气的吗?
“这就是你说的爱我,你就是这样告诉我,你爱我,却让另一个男人上你,还让我亲眼看到,看到这些该死的东西!”
他低吼一声,拿着浴洗的按摩刷,在她身上用力地揉搓起来,力道毫不怜惜,一双深眸,已然被妒嫉的赤色占满,似受不了刷子的温吞,大掌残虐地搓揉过寸寸雪肤,原本的污色,迅速被另一层深紫取代。
愤怒,矛盾,深深的妒恨,交织冲撞着男人的理智。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强大坚硬的人呵!
他匍匐在她身上,疯狂地吻住她的唇,长舌一遍遍刷过蜜腔,侵略,占有,柔躏,无法平息他心底的那把烈火。
他猛地腿开一步,看着热气蒸腾下的雪腻身子,这夜夜拥着温暖,时刻想要呵护的宝贝,竟然用着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她,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啃了一口,鲜血狂涌。
她说,“魔鬼,我爱的不是你。”
笑吟吟地,“杀了我,我也不爱你。”
捏住手腕的大掌,一下收紧,水声中,蹦出骨碎声,她竟然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转眼就从天堂,坠入地狱?
“郝未来,你骗我!”
“是,我骗你。也许,我同样爱着另一个男人。”
雪白的发,湿帖在俊美的脸庞上,在雾气的腾绕下,樱唇红得诱人,可是那双凝着她的眼,卷着暴虐的深寒,戾气森森,亦凄色寂寂。
他大吼出声,“那个男人已经不存在了。你说,你还要怎么折磨我,你才高兴,才痛快!好,你不爱,那就恨,恨到底,我也不会放你走。就算要折了你的手脚,也别想离开我。”
咔嚓一声,什么东西断了。
她一口气没抽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脑海里只余下一幕,一地蜿蜒的水流,红得那么刺眼,可是她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一丝泪意也没有。
未来很怕疼的,怎么忍得住……
未来很爱哭的,为什么哭不出来?
因为,我不是郝未来,我没有资格!
那我是谁?
不不,我是郝未来,我就是未来,我是梓勋爱了十三年的女人!
“她失血太多,最好送营养槽里躺一躺,这只手……”
“不用。”
好痛?谁抓着她的手,怎么挣不开,动不了,她的手怎么了?头也好痛……
一个深吸气,她转醒过来,睁开眼时,模糊中有两个人影在眼前晃动着,闻到熟悉的柠檬香时,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梓勋,好痛……”
“哼!现在知道痛,太晚了!”
那样冰冷无情的口气,让她彻底醒了神。脑子里的画面像倒带子似地,迅速将前后发生的一串事拼凑起来,却生出一股怪异的生离感。
可是男人丝毫不觉女人的感受,给女人又套上一件黑色大衣,扯着她未伤的手,就往外走。她虚弱无力,走得跌跌撞撞,四周惊讶的眼神,她都看不到,只看到,灯光幻晕下,男人的侧脸,绷着冷硬的线条,无情得拖着她。
若非旁边的卫兵时不时扶她一把,怕她早就落地上,被他像拖麻带似地拖着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
“地狱。”他拧过头,瞥了她一眼,“害怕吗?”
她苦笑,“我以为,我们早就在地狱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惊,痛,立即别开眼,口气高高在上,“不,你不懂。”
她想问,不懂什么?
舰桥的大门轰然打开,满室百人,都齐刷刷站起,行礼。
这是第二次到这里,可她无暇顾及周遭那么多异恙的眼神,看着右手指尖上,一丝血延下指尖,红珠滴落在地。
他把她甩在总指挥台后的沙发上,拿起一瓶红酒,丢给她,下令,“给我斟上。”
回头时,他已经变成那个冷酷睿智,指挥若定的不败军神。
拿着瓶子,她傻了。
只有一只手有劲儿,这软木塞子的窖藏好酒,都要用专门的开瓶器啊!她挪了挪,想开那柜子,瞧瞧有没有工具。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夺过她手上的酒,牙一咬,砰地一声,木塞子掉了,一只酒杯又被塞进她手里,鲜红醇香的液体,汩汩地流了出来,细细的气泡,迅速堆积在杯沿,随着一个个的破裂,绽出沁人心肺的香气。
他的眼睛,映着红酒,艳得似能滴出血来。
她又联想到那个词:魔鬼。
他一口喝光了半杯,扣起她的后脑,就灌了一大口给她,让她给呛得直咳嗽,苍白的脸上,迅速抹了两道瑰红。
“你……”
他只深深看她一眼,直起了身,声若掷地地开始下令了。
幸好这指挥台座坚起半人高,掩住了她的窘状,那着手上的空杯,杯沿上,有一个淡淡的唇印,是他的,清晰得,能看到那肉理的纹路。
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行动,她拿起瓶子,斟上,举起杯子,似着魔似地,看着那个唇印……一口饮尽。
香醇的液体,初入口时,带着甜腻,中断微涩,后段生苦,入喉,齿甲溢香……胃渐渐暖了起来,很舒服,于是,在听着一道道冷酷的命令时,她斟满一杯,又一杯,喝到醉眼迷朦,喝到神智不清,喝到……已经忘了疼痛的滋味,麻木了所有的理智和情感,矛盾与挣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