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台上的女子看着星图里的画面,根本无法放下心,而面前的男子半个身子装着临时的肢体修复仪,脸色苍白一片,几乎毫无血色,但俊美的面容上,没有泄露一丝痛苦,那骨子里无人能及的坚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无法不震撼。
十年呵,那个十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许,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以这样残破的身体站在这里,却是今生最耀眼的一次。
可是……她却会成为他这一生里,最大的污点,若不是她……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若是不想其他办法,就当前的情势,就算他们的舰队全部集合在一起,也不一定能逃得掉帝国的追击。
而今,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弥补过错。
要塞星行宫。
小亮已经急得手忙脚乱,不断地翻着大箱子里的药物,注射试剂,观察仪器数据,手直哆嗦,呢里喃喃自语,一双眼涨得通红。
女子所在的营养槽里,冰蓝的营养液早已经被丝丝缕缕的殷红浸染,混和上他注入的药剂,已经一片混浊,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女子面目了。
“死定了,死定了,我的小美人儿啊,你怎么这样害我了……呜呜,你怎么能动用那么大的力量,要死了要死,这可怎么办啊……”
仪器里的数据正在下线下降,看得人触目惊心。
突然大门被推开,韩业和戈林走了进来。韩业抓着小亮就是狠狠一阵大骂,差点将人丢出花园,幸好被戈林给拦住,目前抢救女孩才是第一。
数颗水晶球被拿了出来,这是他们逃离联邦时必带的东西。其实他万万都不想用上这东西,可是事态恶化至今,不用的话马上就会死掉,已经别无选择。
“小业!”
戈林抓住韩业的手,目光炯****人,之前的狂妄全一扫而空,此时金瞳中只有浓重的担忧和不认同。
“别阻止我,没用!”
“你确定这样能救小妹?”
“除了这个办法,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为了杜梓勋什么都做得出来,我……”
“我为了你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戈林沉声一吼,抓住那黑长的发狠狠一攥,吻上那张恶毒的红唇,直噬到两人口中鲜血溢出嘴角才放开他,说,“要死就一块死,下地狱你也别想逃。”
小亮被震撼到了,但回头一看水槽里的女孩,大叫,“不好了,她又流血了……啊,心跳为零。”
与此同时,雅典娜号舰桥上。
“萨米尔,海茵茨伯爵的性命,对于我们来说,一文不铭。因为我第56舰队从被祖国出卖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正式脱离联邦。现在,我们就是一帮亡命之陡。但是伯爵大人对你们帝国而言,却非一兵一卒,远比上联邦的一军元帅,更值钱。”
杜梓勋苍白的面容,出现在萨米尔眼前,明明伤重得早就应该倒下,仿佛还是那么一副骄傲模样,明明被他数十万战舰围剿,偏偏气定神闲地跟他谈条件。
他捏紧了拳头,冷声回应,“我们的将领性命的确更胜于你们的联邦元帅,可是这也非绝对。若是皇帝陛下……”
“若是皇帝陛下知道你们不但没有灭掉我们舰队,还让堂堂帝国的伯爵大人无辜殉死,那会如何究责?公爵大人舰桥上发生的事若传到陛下耳朵里,贵国的陛下会如何想?”
白发男人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过于苍白的容颜,不但没给人以憔悴病弱之感,那精锐沉定的眼神,更让人心底如冷蛇盘绕,战栗不矣。
“你……你竟然……”
实战是定然赢不了,可这翻心理战,着实打到了萨米尔的心坎上。要是表哥死了,阿尔伯特家庭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想尽办法追究责任。帝国的一个家族势力,也等同于联邦的世家门阀。而他在舰桥上的优柔寡断,必定会成为他的软肋。
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公爵大人,您还需要考虑多久?据我所知,联邦撤走的军队已经开赴田纳西最丰沃的那片矿藏星域,要是你们还不尽快赶过去,怎么进行和谈呢?”
就在他们口舌相辨的这一段小小时间,未来看着立体星图上的一颗小红点,慢悠悠地正往帝国军的方向行进,看起来极慢,其实那已经是那台机甲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
她紧张地捏紧了手,手心都是冷汗。
记得之前同欧阳的谈话,他说,“目前这颗心引擎的有效爆炸范围还是太大,必须让它悄悄深入敌区。而且这个做法也非常危险,雅典娜战舰的冲击波承受力虽在预算内,可是帝国军的推进速度也没有减低,到时候冲击波一来,若是运气好,我们就会被直接推进跳跃门,要是运气不好,在进入跳跃门前,就会化成宇宙尘埃!”
所以,这仍是一场半胜赌局。
嘀地一声,那小红点终于进入了预定区域。
她朝欧迦楠看了一眼,欧迦楠以些坚涩地悄悄瞄了眼正在跟萨米尔谈条件的白发男人,咬了咬牙,将水晶球递了出去。
“丫头,你要干什么?”
杜梓勋霍然回头,女子却腿后一大步。
“梓勋,别过来。”
“你……迦楠,水晶球是你给她的?”
欧迦楠只能皱眉,“梓勋,我们阻止不了她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杜梓勋低吼一声,就要上前,他怎么还能让她透支自己的生命……身体上的折磨,已远不及他心口骤起的剧痛,却被楚煜跳过来一把用力抱住了。
蓝光一下从水晶球中迸出,同时,里面的粉红游戏画面也显了出来,女子双手抚在水晶球上,双眸中,粉红与靛蓝交相辉映着。
那些粉红的幸福回忆,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了吧!那时候她就悄悄希望,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该有多好,也许家世不同会爱得很辛苦,但宇宙这么大,他们携手还怕找不到一隅安身之地吗?
一旦背负起这么多的责任和义务,如何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