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爱情的国度里,是否真的有王,有寇?
她拿起点火器,擦燃了火苗。
火星如此炽热,灼伤了眼,心竟然还有感觉,阵阵撕痛着,叫着不愿不舍。
另一只手拿起一封信,滑落了一页,浅浅的粉色水印霍然印入眼帘: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无数爱,恨,嗔,痴,怨,恨,难消。
如今,都要付之一炬?
火苗跳跃着,仿佛饮尽一切色彩,化为唯一的黑,是一件无比兴奋愉悦的事。
“烧了它们。”他蹲下身,拿起信就往火焰上靠。
“不要!”
她一揽臂抱起信就往后缩,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头怪兽。
他目光一闪,迅速压下心头的那抹慌乱,狠声说道,“要信,还是要你哥的命,你想清楚了。”
她垂眸看着满怀的信,满怀的香搔着心口又酸又涩,悲泣难抑地恳求,“梓勋,它们是真的,都是真的,是我写给你的。是我代未来写给你的,里面的每一个心情都是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啊!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好多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可以算的,难道身不由己都是我的错的吗?”
“你为了保护你的舰队弟妹,可以杀死那么多的人,甚至无辜的平民。我为了保护哥哥,难道不可以自私一下。可是我的情感不是假的,我爱你,也爱哥哥。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就像你爱风扬和小珏一样。”
紫眸霍然一变,全是森冷无情,“你骗我!你对韩业根本不是兄妹之情,根本不是。”
他一把抢过点火器,抓过她怀里的信点燃丢到一边。
“不要,不准你烧,不准烧!”
她扑过去抢,就被他一掌摁在地上,他单手将一封接一封的信,丢进了火堆里。任她如何扑打,恳求,都无动于衷地看着那越来越高的火焰,将生命中最后那抹没有杂质的回忆,焚烧怠尽。
烧到最后,还有几封被她抱在怀里,他要抢,她不让。
明明已经没有力气,明明早就虚脱得连眼睛也要睁不开了,她死死抱着不松手,他上来抢,她怒急之下一口咬住他的手掌不放,瞪着大眼看着他森冷无情的面容,开始在眼睛里模糊。
在他眼里,女子护着信的模样,好像护着谁的命!
“放手!”
她摇头,眼一眨,一串深红的水珠,溢出眼眶,滴在他手背上。
仿佛被灼伤一般,他的动作僵了一下。
“你真不要你哥的命?”
他没有发现声音里多了丝颤抖。
她松开嘴,却是把信抱得更紧地藏进怀里,用力将身子蜷成一团,不让他动手。回头又抬脚去踩那团大火,完全不顾火焰舔了衣衫,开始在她身上窜烧起来。
“你这蠢货!”
他气得拉过链子,要扑灭她身上的火,她还是执拗地去踏那团大火,弄得满屋都是浓烟黑灰,呛得人连连咳嗽,都不停止,仿佛……飞蛾扑火。
“不准烧,不准烧,我不准你烧……这是我写给梓勋的,不准你烧!你走开,走开……”
她始终不松手,就拿身子去撞他,固执得像头牛,仿佛疯了一样,大叫着,深红的泪水,如火焰,灼了一脸。
火突然窜到他的身上,没有办法之下,他只有抱着她冲进浴室,拧开水才灭掉火。
她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着,仍然维持着抱着信的姿势,嘴里叨叨扰扰地说着那一句话,脸上蜿蜒的水色,越来越深重,刺进他眼中,霎时无法呼吸。
汹汹烈焰,山呼海啸般地朝她奔来,无处可躲。炙热的浪头打在身上,疼的不是肌肤肉体,却是心。
她心慌意乱,蓦然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努力想,用力想,在焰火中奔跑寻找呼叫呐喊。
可是脚就像灌了铅似地,怎么也跑不快,冲不出这灼心的火焰山。
用尽了力气想要叫出声,叫那个他,那个名字,挣得浑身颤抖,心如被千万蚊蛆啃噬攀爬,也叫不出半声儿,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压着,喘不过气,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怜,可悲,更可恨。
隐约中似乎看到一个背影,她冲上前,却靠不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凭她如何心急火燎,恨不得不顾一切地砸了咬了撕了碎了冲过去。
却,不能。
只能撕心裂肺地看着,看着他架着一柄火枪,喷出一道道火焰,焚尽过往一切。
雪白的信纸,印着幸福的花朵,嵌着一行行美丽娟秀的小字,纷纷扬扬飘下来,如绵绵不尽春雨泪珠,她伸手去抓去抢去抱,以为都揽进了怀里,满满一捧,心里空荡荡的感觉终于找到依归似地,不再发寒。
哪知道那魔鬼样的背影突然转过身,冲上前,狠狠一挥手。
凶戾无情的紫眸,闪动着厌恨的冷芒,蛰得心口一空。
她大叫,“不——”
低头一看怀中的雪色,顷刻化成一片空虚的黑灰,逃脱了她的怀抱,飞向无边无垠的星野,再也抓不回。
“不要,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我写给……写给……”
终于能叫出声,吼出口,终于有了些力量,她大叫着,双眼一睁,是刺目的光直入眼中,冰冷残酷得教人不敢目睹。
一个人影走过来,声音同样冰冷无情,“醒了?再睡会儿,你已经昏迷两天。必须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冷静点儿。”
她急促地呼吸着,焦距迅速聚拢,看到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欧阳,心里仍然想着梦里梦外的那一刻,可怕的火焰,焚烧一切的恶手。
“他要烧了一切,我不能让他烧掉……我要去救我的信……我的信……那是给梓勋的……”
她喃喃呓语般,撑起身就要下床,可脚一沾地差点儿又倒下,还给欧阳扶住。
“别去管那些死物,只要你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不,没有希望了,没有了……”
她望着前方的大门,不断在眼里晃荡着,摇头,使力,倒回去,再使力,固执得没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