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县大队的根据地,张庄村一个普通农户的院子里,三四个人在院子里,正焦急的等待着。紧闭着房门的屋子里,不时的传出阵阵的哀嚎。
“啊!……啊!……不行了……不行了……”
“使劲……深呼吸……对……对……使劲……吸气……。”
“啊……呜咳咳……呜……啊!”
“你……这是难产……如果拖得时间太长……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的……来使劲……为了你的孩子……加油……”
屋子里摆设极为的简单,一张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桌子,有气无力的靠在墙壁边上,桌子放着一个黑漆漆的茶壶,围着茶壶上摆着几个粗糙的陶碗。
由于屋门紧闭着,屋子里的光线更显的有些暗淡了。炕上有一个不大的窗户,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窗棂上的漆已经全部脱落了,显得整个窗户是那么的粗糙。道道的光线透过了窗户上的白麻纸,照在了土炕上是暖暖的亮亮的。
土炕上躺着一个年龄,大约二十一二的孕妇。她一口洁白的牙齿,咬在自己的下嘴唇上,留下了一个个带血的齿印。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上,如豆大一样的汗珠,不断的流了下去。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一绺一绺的,随着头上的汗水贴在她的额头上。紧锁着的眉头上,眉毛拧作了一团。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似乎就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似的。伴着鼻子深重的吸气呼气,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一次次的大声呼喊,让她嗓音早以干枯沙哑,一双秀气的手紧紧的,抓着已被汗水浸湿的褥子,裸露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惠子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洁白的白大褂,一只白色的口罩,把她的半个脸都遮盖了起来,脸上只露着一双秋水盈盈眼睛。
她蹲在炕上一边给孕妇擦汗,一边鼓励着孕妇。并时不时的掀开盖在孕妇身上的被子,仔细的观察着孕妇的下身。
“娘!这……这……。咋还生不出来啊?这咋还……咋还难产了呢?”院子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紧张的盯着他娘问。
“别着什么急啊!燕儿……这……这不是第一个吗?你以为生孩子像母鸡下蛋那么快呢?唉!这咋还难产了呢……这难产可是会出人命的……这可咋办呢?”
“是啊!大春……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是难产,生了一整天才把你生下来差点没要了你娘的命,那可遭了老大的罪了,别急大春……在等等……在等等啊……”
“妗子您说这……这……小日本子……。她……她能靠得住吗?”
“那你说怎么办?隔壁村的接生婆出门了,那咱谁会接生啊?咱不靠她……那……总不能让你媳妇自己生吧?”
“依俺看那,那会还……还不如让刘广富来呢!人家……”
“你闭嘴吧!你个死老头子。亏你想的出来,刘广富是个男的啊!你让一个男的给咱春儿接生啊?在说了刘广富他……他是给牲口接生的,你个死老头子你……你什么馊主意都能想出来啊你……。”大春娘狠狠的白了一眼,蹲在地上抽旱烟的大春爹。
“那也比用这日本鬼子的娘们强!你……你能保证她不会打歪主意吗?”说到这大春爹使劲,“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手里的旱烟袋。瞬间院子里就充满了呛人的烟草味。
“抽……抽……抽……一天的就知道抽,迟的一天也得抽死你个死老头子。”大春娘看着大春爹,一边用手扇着自己的鼻子,一边愤愤的骂着。
“使劲……吸气……看见了……看见了……用力……用力啊!看见头发了……呼气……对……就这样……很好……”
“啊!..呜咳咳咳啊!……咳咳咳呜……俺不行了……。呜咳咳咳……俺……没……力气了。”
“来加油啊!就快出来了!来……用力……大口的喘气啊!加油啊!为了你的孩子……好……好……在用力……”
惠子一边帮燕儿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用另一只手,在燕儿的肚子上来回的摩挲着。
“大春啊!俺说你……你就别来回的晃了,把俺的眼都让你晃晕了。你要是实在着急没事情干,就去南屋把水在烧一烧。”大春妗子揉了揉眼对大春说到。
“妗子那水俺早就烧开了,还烧啊?”
“用力……就快出来了,用力啊!”
“啊!呜……呜……呼……呼……。。啊……。呜……咳咳……呜……。”
“哇!”的一声啼哭声,让屋内屋外的人心中一颤,随之而来的是每个人脸上,绽开着的喜悦笑容。
惠子双手抱着孩子,高兴的对燕儿说到:“恭喜你啊!是个男孩儿。哎!……哎……哈哈哈哈哈!”
燕儿筋疲力尽的微微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了初为人母的微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惠子哈哈的笑声,就用虚弱的声音问惠子:“惠子小姐怎么了?你……你笑什么?”
惠子看着燕儿笑着说:“呵呵!这个小家伙一点都不老实,一出来就尿了我一脸。”
“实在对不起惠子小姐,我……”
“看你说的,你说哪里了?没关系的,你别说话了休息休息吧!”
“娘!妗子听见没?生了……生了……。呵呵呵……俺当爹了……爹……生了……您当爷爷了……您有孙子了爹。”大春满脸开花的叫嚷着。
“老头子真的生了……呵呵……佛主保佑啊……。”
说着大春娘几步走到了门前,对着门小声的问惠子:“惠子小姐……惠子小姐……生了个男的女的?”
“恭喜你了大娘,生了个男孩儿。”
“啊!是啊!”
说着大春娘高兴的几步走到了大春爹跟前:“老头子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佛主保佑啊!燕儿真争气啊!给咱生了个大胖小子,咱有孙子了老头子……哈哈哈哈……。”
大春爹听完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的嘴干哆嗦说不出话来。大春一听是个儿子更高兴了嘴里一个劲的嚷着:“爹听见没?俺有儿子了……俺有儿子了……哈哈哈哈……爹咱老孙家有后了爹……。”
老孙头高兴的两眼流泪,一个劲的点着头:“好……好啊!……老天开眼啊!……大春啊!……快……快去给祖宗上香去,把鞭炮点上……快去啊!”
“恩!爹……知道了……俺马上就去……哈哈哈俺有儿子了……俺当爹了……哈哈哈……。”
大春高兴的嘴里喊叫着,跑去放鞭炮去了。
“大娘您……您可以进来了,进来看看您的孙子,顺便……帮我一下忙。”
“哎!……哎!……来了……来了……”
大春娘高兴的答应着,扭头对老孙头说:“你个死老头子,看你那样哭啥哭啊?……别愣着了……快去把圈里的猪杀了,咱好好的谢谢人家惠子姑娘。”
老孙头一抹眼泪点头应承着自己的老婆子:“哎!哎!好……马上就去……马上就去……嘿嘿……俺当爷爷了……嘿嘿嘿!”说着就扭头走向了院外。
大能耐和唐俊生带着队伍走了三个来小时的时间,刚中午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张庄。
刚进县大队院子唐俊生就走到大能耐身边:“喂!你在这安排一下,我去看看惠子。”
“恩去吧!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是该去看看人家了。”
“那你忙吧!我去了啊!”
唐俊生说完就着急的去找惠子去了,他几步来到了惠子的屋门跟前轻轻的敲了几下门∶“惠子,我回来了,我可以进去吗?”
唐俊生敲了几下门里边也没有动静,他急忙一把推开了屋门:“惠子……惠……。”屋子里没有惠子的身影。
唐俊生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半碗面条和鸡蛋。一双筷子整齐的放在面条碗上,碗里的面条和鸡蛋还剩着多半碗。唐俊生环视了一下屋子,炕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屋子里的一切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惠子随身携带医疗器具和日用品的两个大皮箱,也端端正正的靠墙放在炕上。其中的一个皮箱上还放着一面精致的镜子,和一把做工考究的红木梳子。
唐俊生急忙转身走出屋子跑到了大能耐跟前:“屋里没人……惠子不见了。”
“什么?惠子不见了?”
“恩!应该没什么事,她房间里一切都挺正常的,估计是她自己出去转悠去了。”
“她出去转悠倒是没事,就怕遇上不通事理的老乡,别在闹出什么误会来,你忘了?……惠子第一天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大能耐对唐俊生这么一说,唐俊生一下就感到事态的可怕了。他急忙的冲院子里的战士们喊。
“今天谁的岗……今天谁的岗啊?”
战士们正得意洋洋的,摆弄着刚弄到手的枪呢!一听唐俊生大声的喊呢!都一下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他娘的到底谁的岗了?到是说话啊?”
大能耐也着急的喊到。
“队长……政委……咱……咱回来的时候,门口就好像没有站岗的。”
吴迫击一边拨弄着手里的掷弹筒,一边对大能耐说到。
“是吗?……他娘的光顾高兴了,俺也没注意。”
“对!是没有站岗的,我也没看见。大能耐惠子不会真的……真的……出什么事儿吧!我……我……觉得我这心里,跳的特别的厉害。”
唐俊生紧张的,扶了扶眼镜看着大能耐。
大能耐也急忙安慰唐俊生:“你……你……别着急……这现在好歹是在咱得地盘上呢肯定没事。在说了也没听的村里有别的动静啊……没事儿的……放心吧!”
“那个谁?干杏儿……六子……你们俩赶紧的出去找找,多问问乡亲们啊!”
“是队长您放心吧!”话音一落罢干杏小六子两人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大能耐扭过头来拍着唐俊生的肩膀说:“你别着急啊!应该没什么事,也许惠子小姐自己呆着闷,出去走走散心去了。”
“散心?那为什么站岗的人也没影了?”
“说你书呆子你还不乐意,你想啊!她出去散步,咱的战士们肯定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所以也就跟着出去了是吧?”
“可……是……。”
“别可是了俺的大教导员,俺保证你的惠子没事儿……走咱哥俩也出去转转去,走吧……走……走。大能耐见唐俊生没动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就向门口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