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天一天的翻过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严栩赫还是没有南宫雪的一点消息,从那天的订婚宴上离开,他一直没有回家,除了出差,整天吃住在办公室。
无数的雪花从天而降,一朵朵轻盈地落下,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方澜走下车,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请赫哥哥回家,也是自那天订婚宴后,严栩赫不让她到公司上班,似乎铁了心要和曲影唱反调了。
寒风呼呼地往口鼻里灌,像风刀子一样,割得人喘不过气来,那寒意一直渗到心底最深处去。
昏暗的走廊上,依旧冷得人直呵手,方澜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响。
办公室门口的雷子夜看到她,不由苦笑,“方小姐,你还是请回吧!”
憔悴的方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要见他。”自从南宫雪出事后,严栩赫好像和他们划清界限似的,不回家,不接他们任何人的电话。心高气傲的曲影当然不会出面,她还等着儿子回去给她认错,赔不是呢。
雷子夜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方小姐……此时不宜……”
方澜鼻子一酸,“都要过春节了,我一定要劝赫哥哥回家。”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衣领口有一枚钻石别针,在微弱的光线中,恍若泪滴一闪,她的眼睛亦是泪光盈盈,楚楚可怜。
雷子夜知道劝阻不住,只得侧身让路,轻声道,“方小姐,你自己当心点。”该说的,该嘱咐的,他都尽职了,莫撞得一鼻子灰后,再来哭哭啼啼抱怨他。
方澜并没有做声,雷子夜替她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幽暗的偌大房间里,惟有窗口透进一点点惨白亮光,她朦朦胧胧看见严栩赫坐在老板椅上,面朝窗外,房间……房间里……竟然没有开空调,里面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还低。
她刚要伸手去开灯,雷子夜提醒道,“少爷不让开灯!”
方澜听他如此说法,头脑一阵发热,为了证明她的特殊性,伸手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明令严栩赫蓦地抬起头来,方澜只见到他一双眼睛,净是血红,如最绝望的野兽一样,死死地瞪着她。她的心里骤然一寒,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一抬,光芒一闪,只听“砰砰!”两声枪响,瞬息灯光俱灭,眼前一暗,水晶碎片哗啦啦从天花板上纷纷跌落……
“啊……”大惊失色的方澜尖叫一声,惊恐万分地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虽然以前严栩赫带她到过射击馆,也教过她射击,但面对这种惊骇一幕,她还是头一次,四溅的水晶碎片划过手背,手上顿时一阵痛楚,可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雷子夜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伸手拉了拉方澜,希望劝她出去。
可方澜豁出去了,她用力甩开雷子夜的大手,站起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精神,往前数步,脚下水晶吊灯的碎片被踩得劈劈啪啪响。
严栩赫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借着一丝微弱的光线,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视线模糊里只有他手上的枪口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方澜不由打了个寒噤,他暗哑的声音像闷雷响起,“滚出去!”
雷子夜很有自知之明,抽身而退,可方澜以为严栩赫是让雷子夜出去,她站着没动。
只见严栩赫一扬手,又是两枪,子弹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去,淡淡的硝味与火药的气息,那样近,方澜吓得面无人色,但却没有掉头就跑,身躯一阵剧烈得颤抖后,依然看着他,斗胆说道,“南宫雪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弃妇,你这样为她,不值得!”
她还敢这样说!
严栩赫劈面就是一掌,方澜根本来不及避闪,被重重地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委屈的眼泪迅速涌出,赫哥哥竟然打她,赫哥哥为了一个贱女人,竟不惜打她!她做梦都没想过。
方澜狠狠的咬着牙,将脸扬一扬,再扬一扬,硬生生将那水汽忍回去,从齿缝间挤出一字一句,“严栩赫,这就是报应!当年姚可云勾引你的父亲,害得你父母不和,所以,老天爷让她早早的就命归黄泉。现在,蛇蝎心肠的南宫雪又要拆散我们,活该被那个变态恶魔劫走了,都这么长时间,她恐怕早就死了。”关于冥绝的事,她是今天硬从冷风的口中知道,所以,她才下定决心,来见严栩赫,给他下猛药。
胸口剧烈起伏的严栩赫,突然扬手就将手枪向她砸去,早有防备的方澜往旁边一让,那枪咣当一声,落在墙角。
方澜没被枪砸中,不是因为她闪得快,而是严栩赫手下留情了,否则就凭他的敏捷身手,不把她砸得个狗血淋头才怪,他只是要警告她,别像个巫婆似的,在这里上跳下窜,哪里凉快到哪里去,别在这里碍他的眼,烦他的耳。
“赫……哥哥!”方澜哽咽着,一双美目漾满了凄凉的哀怨,没想到,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地待他,不去计较在订婚宴上的抛弃,还不离不弃,尽心尽责照顾着曲影,可他呢?对她又是打,又是骂,还朝她开枪,还用枪砸她!
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痛心疾首!
方澜抬眸,清眸中全是哀怨,她凄声说道,“好,你可以这样狠心地待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姨妈?从那次的订婚宴后,她就大病了一场,现在的抑郁症更严重了,你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她吗?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样都是因为你!”
严栩赫阴冷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那微笑一寸一寸的扩散,他竟然吃吃地笑起来,饶是方澜胆大,也禁不住感到害怕。
他仰起脸来,大笑,视线渐渐模糊,“她现在不是如愿以偿了吗?还有什么好忧悒的?南宫雪不仅成了孤家寡人,而且还生死未卜。如今她落在冥绝的手中……”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上次她被冥绝吊在沸腾油锅上面的惊心一幕,后来在车上还看到她的脖子上布满了淤青,不用想,也知道,她曾受到了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