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命,但是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和她开玩笑,先是年轻的妈妈苍凉地离开,然后又是父亲,现在又轮到了严东平。
南宫雪身体疲软地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不想动弹,身侧的双手缓缓拢成拳头,曲起的手指微微泛白,最终,还是松了拳头,她将脸埋入她的手心,想要汲取温暖。
一秒,一秒,皓腕上的手表滴答滴答的一声又一声,重重敲在心头。
他的时日不多了了……这话凌迟着她那颗脆弱地心脏。
推门的时候,全身止不住在颤抖。
病床上的严东平脸色苍白,气息清浅,没有血色的唇角慢慢勾起,好像正在做着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最近,他喜欢昏睡,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他总是梦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他,云儿还是那么美,年轻的脸庞没有半点忧伤……
只是在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却笑着消失了……她是不是还在生气,生气当年曲影陷害了她,生气当年自己误会了她,并离开了她。
严东平的心口忽然很痛,很痛,接着全身都痛!
南宫雪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因为那手背在动,她心酸地走过去,站在床头,近距离看着他。
严东平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点点,眉峰紧蹙,像是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苦。
“爸……”南宫雪忍不住握住那只布满沧桑的大手,紧紧握着,很想将自己身上的力量都传递给他,想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努力了一辈子,终于离婚了,终于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眼角很酸很涩,抬手去摸,发现一滴灼热的液体,烫着她的手背,她下意识地去看手背,一滴晶莹的眼泪,已经成了一片泪渍,凝在手背上,还未风干,但很快就消失了。
“小雪……别哭!”严东平手指轻颤了起来,心头犹如巨石压着,狠狠呼吸,却还是喘不过气来。
“爸……对不起,是我对您关心不够,不知道您生了这么重的病……”南宫雪眉宇间,满是愧疚和伤痛,浓浓的。
严东平费力地摇摇头,“小雪,好孩子,别难过……爸爸不是去死亡,而是重生,我马上就要见到你的妈妈,我知道她在等我,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我会和她在一起,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应该祝福我……”
南宫雪紧紧咬着唇,压抑着心中巨大的悲伤。
“小雪,告诉赫儿,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没有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对不起他,让他受了很多委屈,也让他吃了很多苦,我从来不怪他恨我……告诉他,父亲谢谢他,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离婚,那样……我就死不瞑目了,所以,这一生,我还是很欣慰,有一个能够理解我的儿子,有一个孝顺的儿媳,又给我生了一个很乖巧可爱的孙女,我已经很满足了。”
“爸,我不仅是您的儿媳,还是您的女儿,即便严栩赫现在不在您的身边,我也会……”为您送终,这话她说不出来,太让人心碎了,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一生啊!还是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我很满意,死而无憾!”严栩赫说得很释怀,笑得很慈祥。
南宫雪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在缓缓割着,一下一下,泪水冲出眼眶,她伸手,用力擦去泪水。
“小雪,回去把念念抱来,让我看看……”严东平沙哑着嗓音,将她支走,看着她伤心落泪,他的心里也像刀割一样。
走出病房,南宫雪一双美丽的眼睛深不见底,似乎所有的忧伤都沉淀在眼眸之中。而那张清绝的脸很平静,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小姐,有个人在你的病房等你!”罗西在她耳畔低低说道。
南宫雪的心莫名一跳,隐隐感觉来人一定和严栩赫有关,但又想不出会是谁,推开房门,却未曾料到,竟然是冥洛。
他静静地站在房中,金黄色的发丝显得有些长了,脸部轮廓分明,透着一种孤绝的味道。名贵的黑色西服勾勒着那高健挺拔的身型,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逼视的霸气。
从那次在机场,他将念念抱给她,南宫雪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未曾料到,他会忽然出现在眼前,就好似从天而降。他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似乎是刚刚赶到B市。
“洛……”南宫雪垂下头,忽然一阵眼热,那一直淌不下来的眼泪忽然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伸手去擦,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好像是怎么流也没个消停。
冥洛无限怜惜地凝视着她,大步走了过来,伸臂揽住南宫雪孱弱的肩头,“雪儿,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什么好难过的,还把自己弄得这样糟糕。”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说道。要找南宫雪很简单,只要到随心西餐厅一打听,就知道。
他已经知晓严栩赫的父亲严东平已是病入膏肓,而且南宫雪也生病了。
“洛,其实,我这几天想给你打电话,可我换了手机,将你的号码也弄丢了……你有没有……关于……严栩赫的消息……”南宫雪抬首,清丽的眸中布满了浓浓的迷惑和痛楚。她仰着头,梦呓一般低语着,心底空荡荡的一片,从未有过的脆弱,从未有过的无助。
冥洛的心狠狠一震,原来她并不知道严栩赫去了哪里?也就是说严栩赫向她隐瞒了去找孩子的事实,也断了和她的联系,是怕她担心,也是为了她的安危!看来严栩赫对她的爱并不比他少。
看到南宫雪如此憔悴的样子,他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那个淡雅如风的南宫雪吗?此时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就像一只孤雁,彷徨无依悲恸凄婉。
冥洛轻轻叹息,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听罗西说,她还在发烧,可她手上的凉意通过手传入到他心中,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