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任寻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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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话 浪漫将人秒杀于一瞬

相比连日来网络上轰轰烈烈的生活,现实多少显得寡淡无味。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喂猫……以至于,方从心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网络上那位女皇陛下才是更鲜活的存在,而她,I公司研发部项目经理方女士只是平湖水镜下一抹不动的虚影。

家里那位“画家”先生也似乎两点一线的很典型,常比她走得早回得晚。他就职的游戏公司环境倒并不严苛,但晚六点到九点加班有双倍工资可以拿,于是员工都很乐意加班。方从心经常讽刺这种刺激员工加班的做法其实是变相剥削,用货币这种虚拟又廉价的纸张贱买员工们独一无二逝不再来的激情、青春与健康。每每此时,任寻总会很鄙视地对她说:“你这不知民生疾苦的阶级敌人。”想想也是,在她已经拥有自己的房产的时候,还有许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边替房东打工一边担心明天的伙食费,站着说话的确总是容易不腰疼。当然这只是她当时那么想着,等她终于认识到谁才是真正的阶级敌人时,她觉得她真应该揪掉那家伙的大尾巴来做围脖。

方从心的生日在九月末。眼看着迈进二十七,她忽然有些惆怅。不知再过三年之后的她又会是什么模样。奔三之后当然就是奔四。人的眼睛和耳朵仿佛都安装有自动选择系统,愈是在这样的时候愈会频繁看到和听到一些让人无奈的东西,比如:“女人结婚的机会在二十五岁以后呈直线下降趋势,三十岁以后就基本嫁不出去了!”、“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真受够了!

曾有一次在与朋友的聚会上,方从心很愤怒地抨击这种无理、无聊以及无耻的性别歧视。结果朋友却意味深长地对她说:“其实你也该考虑一下了,就算觉得结婚还早,也该先找个男朋友,交往磨合也都还需要时间不是吗?从医学与生理的角度来说,女人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一些弱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男人可以用二十岁到四十岁的二十年去打拼都没有关系,但女人若是过了三十岁还在漂泊,你不觉得有些可怜吗?父母和亲戚朋友也会操心的吧。”

当时她很坚定地一口回道:“可不可怜的只是观念问题,我不觉得一个人过有什么可怜的。宁缺毋滥。”

然而,当一顿饭吃完,朋友的准夫君按时过来接人,小两口甜甜蜜蜜拖着手走掉的时候,她又有一瞬间恍惚。从什么时候起,打电话给往日的姐妹总会得知原本约定的聚会日又需要临时改期了;难得相聚,话题却已悄无声息地从天南海北变成了男人和孩子;散场时已再没有了当年几个姑娘勾肩搭背在灯火辉煌下游荡横行的奇景,取而代之的,只是双双对对各回各家,留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她,看着夜幕笼罩下的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活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其实还是有些苦涩的吧。

这种感觉叫做寂寞,她并不惧怕承认,只是不愿屈服。

手头上的项目已经顺利进入集中测试的收官阶段,各项审批都已齐备,她觉得不应该亏待了这一年一次的诞生纪念日。早在生日将至前夜,网络上的朋友们已纷纷送上狂欢祝福,但离开网络的那一整天,应该有别样的精彩。

可一圈电话打下来,每一个人都是先对她说:“生日快乐,亲爱的!”然后就说:“对不起……”好在算是意料之中,受到打击的程度也没有那么严重。

她于是特意用了半天年假,自己去西饼屋给自己订了一个生日蛋糕。服务员小姐甜甜笑着问她:“几个人吃呢?”她却忽然觉得嗓子一堵,呆了半晌,才说:“要最大的!”

然后她抱着硕大的一个蛋糕盒在微微泛着咸味儿的熏风里走了好几站地,一直走到离家所在的小区不远的小公园。

早晨的公园属于晨练的老人,傍晚的公园属于放学的孩子,那些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笑声,就算在马路那一边也清晰可闻。

她抱着蛋糕到公园里面去,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喊孩子们过来分蛋糕吃。

“……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孩子们都很踟蹰,渴望又胆怯地望着奶油丰厚水果甜美的蛋糕。

“没关系,阿姨今天过生日。”她说着自己先拿了一块,一大口啃下去。奶油滑腻的触感瞬间弥漫唇齿,她努力咽了两三次却没能咽下。

有个女人忽然跑过来。其中一个小女孩儿立刻大喊:“妈妈!”那女人跑到近处,满脸挂笑,却又无比疑惑地盯着方从心。小姑娘却很是开心又期待地拉住妈妈的裙子:“妈妈,阿姨过生日,请我们吃蛋糕!”

方从心含着那一口蛋糕说不出话来,只好也对这年轻的母亲笑笑。

所幸,她看起来足够体面,也不像个疯子。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便对女儿说:“那你谢谢阿姨吧。”

“谢谢阿姨!”小姑娘的声音又甜又糯,雀跃极了。

方从心挑了一块最大的蛋糕给她,上面还缀着裹了冰糖的草莓。

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小公主勇敢带头,孩子们纷纷开始“谢谢阿姨”。方从心终于把那一口明明松软可口的蛋糕咽了下去,抬起眼问站在一旁的女人:“你也来一块?”

“不不不,不用了……”那女人连连摆手,面部肌肉似乎已笑得有些僵。

方从心便自己吮着手指上的奶油,看孩子们各个吃成花脸猫。

不知是谁家的小黑狗“汪汪”叫着也来凑热闹。遛狗的主人拉不住狗链,只好被狗遛着跑过来,一迭声道歉。

方从心捡了一片黄桃,用手擦掉奶油喂给小狗吃。

小狗似乎吃得很欢,抬起一双前爪搭在她膝盖上,尾巴摇成了扇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水一样亮。那眼神分明在说:“再给我一块吧,就一块也好呀!”

方从心被逗得忍俊不禁,又捡了些水果切片喂它,苹果、菠萝、猕猴桃……

就在最后一片水果落入狗嘴的时候,方从心听见有人很“愤怒”地“质问”她:“你就没给我留一块啊……?”与之伴随的,是一连串“喵喵”嘶吼……

方从心扭头看见任寻站在一旁。糯米美猫王正四爪并用地挂在他怀里扭成一个奇怪的造型,脖子上还挂着项圈拴着“猫链”。

“……喂它了……”也不知方从心当时是怎么抽了一下,下意识就指着小黑狗答了这么一句。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的高度正确性,小黑狗立刻蹦着冲任寻欢叫了几声。

狗主人慌忙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东西抓住。

“……还有这个……”眼见面前的大男孩儿一脸“人不如狗”的沉痛,大有准备开始血泪控诉之意,方从心赶紧从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双手举起挡住自己的脸。那是买蛋糕时店里做促销活动送的一瓶香槟酒。

“拎着!”任寻把糯米从胸口上揪下来,丢进方从心怀里,自己拿过香槟瓶开始摇。

白色泡沫与金色酒液像节日彩带一般,以最欢快的方式“嘭”得喷了方从心一身。

方从心和她怀里的猫几乎同时惨叫着跳起来。“你干什么?”她双手抓住糯米,努力不让这个平日称王称霸关键时刻只想逃跑的小东西钻进花坛里去,一面瞪着任寻。

“喝酒啊,没杯子。”任寻直接将酒瓶递到方从心面前。

方从心怔了两秒,忽然大笑起来。她又把糯米塞回任寻怀里,抓过酒瓶来仰头就喝,用灌二锅头的气势猛灌了几大口。

“好姐姐,给我也尝一口!”任寻忽然换了一种无比贾宝玉的口吻冒出这么一句。

方从心笑得东倒西歪,一口香槟喷出来,酒瓶子就被抢走了。

“小气鬼!”她笑话他。

任寻眯着眼喝酒,抬头瞧见还没走远的小黑狗正在一边瞧他们,摇着酒瓶子愤愤道:“去!蛋糕都给你吃了!香槟是我的!”

方从心险些从花坛边沿儿摔到地上去。

同样溅了满身湿的糯米,落汤猫一样从任寻腿上逃到方从心怀里,唯恐又碰到那个会喷水的瓶子,一边团着身子,拼命舔毛洗脸,一边委屈又鄙视地把尾巴冲着这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方从心摸出纸巾和镜子来擦脸。

“我在楼上窗口看见你了啊。这里离家很近好吗。”任寻答。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方从心奇问。

“算早吗?”任寻反问。

“你怎么把糯米也带出来了?”

“……遛猫!”

“……”

一瞬沉默。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角晚霞层层叠叠,映着蛋糕和香槟望去,有些像草莓口味儿的冰淇淋,一片粉红。

方从心仰着头,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许久,猛听见任寻说:“我觉得……咱们至少也算是半个家人吧……”

他似乎有些犹豫,声音显得很轻。

方从心拿着纸巾的手顿了一下,应道:“是呀。”她老家在沈阳,家人都不在北京,任寻的家大概也不在,否则犯不着租房子过活。这样说来,两个独自北漂的人,住到了一起,的确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应该要像家人一样互相扶持才对。她扭头去看任寻,忽然间,似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就像是心底那一湖水慢慢热了,翻滚着往上涌。

她听见任寻对她说:“那就……先回家吧……”

话音未落,她的眼湿涨了。有那么一瞬,她莫名觉得自己像一只离家出走又终于被主人找到的猫,真想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那个温暖的怀抱,跟着他回家去。“都是你喷我一脸香槟,成花脸了……”她忙低下头去,狠狠地擦眼睛,一面喃喃地寻找借口。

“你们那些化妆品不都是防水的吗?”任寻眼里显出些天真颜色,冷不丁傻乎乎问了这么一句。

“防水又不防酒!”方从心哭笑不得地气道。谁说,女人的化妆品店就是男人的食品店。显然眼前这一位先生对这种食品充满了揣测与困惑。男人应该和女人一样了解各种化妆品并不吝啬于这一项投资,就算只是为了身体健康考虑。她正这么想着,刹那惊心,由不得又怔了一怔,顿时双颊微热。

他们俩把空下的蛋糕盒还有多余的刀叉餐盘收拾了扔进垃圾桶,一起回家去。任寻本想要扔了那喝空的香槟瓶,被方从心留下了。两人并排走了一会儿,方从心抱着糯米。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有花有树,有水有桥,小径上的碎石踏在脚底,有种幸福的触感。

毫无防备地,任寻猛站下步子来。

方从心只觉得身旁骤然空旷,下意识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天光已不十分明朗,朦胧昏色洒在那张脸上,映出一张光影浓重的炭笔素描,从眉骨到鼻梁,从薄唇到下颌,每一处都轮廓清晰得深刻入心。也只有在这样静谧无声的时候,方从心才会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拥有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胸背,坚实的臂膀,而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男孩儿。

她忽然紧张起来,耳畔又开始“怦怦”作响,从脸颊到颈项都一涨一涨得发烫。

他要做什么?

这样的疑问刹那在脑海里闪过,竟不知是忐忑还是期待。

然而,那个男人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伸出手,仿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牵住了拴在糯米项圈上的“猫链”……

有那么一瞬,方从心抱着猫愣住了。

她抱着猫,任寻牵着猫链,这场景瞧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可她又在等他做什么呢?

牵手?拥抱?还是……亲吻?

像个初坠情网的小姑娘一样,羞涩又花痴……

好吧,这个笨蛋,不管怎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方从心眸光流转片刻,抱着糯米昂首走到前面去,磨着牙把那还牵着“猫链”的笨蛋拖在了身后。

但就在推开家门的第一刻,方从心惊呆了。

她没能开成灯。任寻比她快一步先盖住了开关。

屋里拉着窗帘,在这样的时候几乎完全黑掉了。但却又有光,烛光。

窗上挂着一张精致的木匣子,足有一米多长,近半米宽。匣子里镶着金色的熏香蜡,用花体字写成了“Happy Birthday”的字样,每一个字母上都捻着一支烛芯,点上火就如同星光点缀一般温暖跳动。

茶几上也摆着蜡烛,每一只下面都垫着雕花托盘,好看极了。

就在花火簇拥正中,是一个扣着盖的银盘,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难怪他要把糯米也一起抱出去,否则这样繁复的布局哪里还能维持原样?

原来,他是特意回来为她庆祝生日……?

任寻关上门,以绝对优雅地姿势向方从心躬身行了一礼,做出请的手势:“不去看一看那是什么吗?”

“等等……等等……”方从心觉得她快要晕过去了,有些语无伦次地追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不如就当作是天上掉下一只兔子砸中了你,把你带入了奇妙仙境。至于其他的问题,还管它做什么。” 任寻却将手指轻按在唇上,露出狡黠笑容,“我保证,明天揭开谜题。”

“……是什么?”方从心抱着猫跑到茶几前,几乎顾不得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握住盘盖,却又犹豫着不敢拎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将要开启魔盒的潘多拉。

但那个始作俑者立场无比坚定的拒绝任何剧透,只是望着她微笑,眼底明光闪动,怂恿她自己去一步步探出究竟。

她只好自己将之开启。

但她看见了什么?

一小块新烘焙的巧克力蛋糕?

“尝尝它。吃慢一点。”任寻笑着诱哄她。

她拿起梅花塔一样大小的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细细品尝。蛋糕的口感相当好,入口即化。她从蛋糕里吃出颗金色的纸星星……

嗯,很好,别人是求婚的时候在蛋糕里藏戒指,他是过生日的时候在蛋糕里藏纸星星……

方从心觉得她已经被弄糊涂了,既猜不透他要做什么,也想不出自己该做什么,只能顺着一条安排好的路摸索下去。

她将那颗星星拆开,看见里面写着这样一行字:

拿起电话,按一下自动呼出键。

“这是要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又笑着问。

但任寻依旧什么也不说,只是指着一旁的电话。

她于是乖顺地拿起电话,按了自动呼出。就在她满心不安又有些期待地揣测这一通电话要拨去哪里时,她听见那一端传来熟悉又温暖的嗓音。

“妈!”喊出这一声她就哭了。

每一个人的生日都是一位母亲的受难日,是母亲,熬过十月艰辛,忍受痛楚,将她带到人世。过生日,一定要先给家里打电话,感谢母亲赐予生命。

这安排多么周道贴心,直接击中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珍贵,煽情地让人心口火热。

“妈,我都挺好的,朋友给我过生日呢。过年我再给你们带正宗的烤鸭回去。”她的眼泪愈发止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母亲的柔软语声就在耳畔,这一边却传来留声机的吟唱。那是真正的黑胶唱片,低柔而古老,朴实又奢华,雍容地吐出生日歌的曲调。

烛火,微光,歌声。一切便如同时光穿越,回到一个典雅与新潮交融的时代,像泛黄的画卷与旧照片,像穿过十里洋场的女子足下红鞋踏出的、清冽又妖娆的脆响,像一朵安静盛放的百合花……

嗓子里像塞了沸水浸过的海绵一样,堵得发烫。她抬起眼去看任寻,看见他轻倚着站在那台留声机旁,从容犹如绅士。

“我不知道你这么爱哭呀……这回可真花脸了。”他在她挂断与家人的电话后这样说,一半打趣,一半困扰。

“眼泪可是算水的。”她揉着眼睛笑应。

“你没听说过吗?”那小子显出一副既惊讶又认真的颜色,“眼泪可以比酒更浓烈醉人。”

如斯光景,如斯轻语,道不尽的悸动撩人。

“你这个文青!!!”方从心受不了地直想捶桌子。

他却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吧台后面。光线明昧摇曳,看不清动作。

“任寻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方从心觉得她一定要弄明白这问题,否则她会为这些交错的光影纠结到错乱,她觉得她已快要分不清了,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才是虚幻,她是谁,他又是谁……

“你已经闻到红酒甘美的清香了吗?”任寻却已回到她面前来。他拎着一支银色支架,架上搁着的水晶醒酒器已盛入了酒酿,棕红莹泽的琼浆贴着倾斜的流线瓶壁微微荡漾,花香与果香沉淀了酒香馥郁,渐渐四溢。“美丽的姑娘,能否允许我牵起你高贵的手,邀你共舞一曲?我将不胜荣幸。”音乐已不知何时换作了Wo die Zitronen blUh’n,那风度翩翩的王子以最完美的角度向她躬身行礼,仿佛天鹅幻化般迷人。

天呐,饶了我吧……方从心觉得她想尖叫,人却已不由自主向他伸出手去。

美酒尚未入口,她却觉得她已经醉了。

圆舞曲的浪漫华丽而酣畅,糯米仿佛也很爱这曲调,跟在人前脚后转来转去,扭动着毛茸茸的尾巴,好似伴舞精灵。烛光跳动,方从心恍惚已不记得自己跟着他转了多少个圈。他就像个魔术师,不断创造新奇,她永远都不知他下一秒又会做什么。

他把她带到餐桌前,从烤箱里端出美味的和牛。已然苏醒的红酒幽香内敛,将牛排残余的一丝厚腻从舌尖滤去,愈发显出鲜嫩多汁。烛光下的晚餐只是一个名词,身临其境才是无与伦比的完美体验,或者说,一种任如何无暇的想象亦不可超越的状态。

当十二点的分针跳过最后一毫米的间隙,她忽然听见了远处教堂钟楼上深远悠长的钟鸣。这么久了,她头一次这样安静地聆听,那仿佛来自九霄的天音。“钟声敲响了,美丽的马车又变成南瓜了,美丽的长裙又变成粗布衣衫了,美丽的姑娘又该回到灰堆里捡豌豆了?”她觉得不舍,惆怅依恋。

“但王子依旧是王子,他捡到了那只水晶鞋。”任寻扬起唇角。他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只长方形的小匣子来,“这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他将之推到方从心面前。

“还有礼物!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方从心简直无法相信。她将那匣子拆开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铂金项链,细腻莹白,吊坠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晶鞋,那样的光辉,在烛光映耀之下,仿佛比钻石更胜百倍。

“这是只属于灰姑娘的魔力,新周年万事如意。”年轻的绅士站起身来,轻柔地撩起公主乌黑的长发,小心翼翼地将项链系上玉琢颈项。

一切简直就像预先编写的剧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是……谢谢。”嗓音仿佛也在颤抖,从颈嗓到心窝,从发梢到指尖,一寸寸沸腾翻滚,方从心觉得她又想落泪了。

是的,她不该沮丧。她明明并非一无所有。这个生日的夜晚,她想她能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