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太子百里殇全面接手百里御留下的兵马,并且架空了嘉瑞帝的实权,曾杀伐予夺、威震大郢的嘉瑞帝在重伤昏迷中不知不觉的俨然成了傀儡一个,太子终于如愿所偿,龙袍加身,显登朝堂。
太子百里殇行动的同时,百里御手下忠将慕容将军也开始行动了。
五十万镇守京都的兵马和大郢第一歃血骑,岂能落在百里殇的手中,若是落在了他的手中,那他们哪还有命活下去?
安逸了许久的朝臣们此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惶恐紧迫了,大郢王朝开始弥漫起浓浓的硝烟味,各方势力都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开始张牙舞爪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身冷清的祁凉太子慕辰潇和世故玲珑的北狄亲王赫连战,请辞回国。
此时的大郢王朝内乱迫在眉睫,百里殇忙于掌控各方势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这两尊大神。
所以,慕辰潇和赫连战一提请辞,百里殇便立刻欣然相送,他实在是害怕,在这个内乱动荡的当口,在他还没有坐稳龙椅,攥实权力的同时,祁凉和北狄再来插上一脚,那么大郢此时可真要玩完了。
天空墨云涌动,夜,越发的沉寂了,带着阴森的气息,压抑窒息,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迷迷糊糊中,凤落感觉自己沉浸在了一个冰冷的梦中,浑身酸痛乏力,很想继续沉睡下去,可是,衣服潮湿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耳畔清晰地响着流水的声音,头顶萦绕着阳光的温度,凤落轻轻皱了皱眉,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刺眼的明亮顿时耀入眼底,使她不得已侧首以躲避突如其来的光线。
但只一瞬目,她猛的坐起身来,尖石硌的手臂生疼,触手处浅水流过指间。
入眼之处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垠的碧色层层,远方山巅一道清流飞瀑,如白练挂川,碎珠溅玉,水声隐隐。水势飞落沿山峰层层直下,聚成一道清河奔流,斗折蛇行蜿蜒西去,消失在苍翠的山间。
高山峻岭,碧水浅滩,好一番幽美梦境。
这是哪里?凤落打量着四周,清隽秀眉微微拧起,腊月寒冬怎会有这派苍翠景色?莫非她被河水冲到了温谷之中?
念头才转到此处,凤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凛,强忍着浑身撕裂一般的酸痛,站起身,四处寻找肖倾尘和百里御的身影。
可是,四周除了她一个生物之外,连只蚂蚁都没有。荒山野岭鸟兽无踪,只有清风拂发而过,微凉。
那日,凤落三人在最后关头冲进水里,凭借凤落三人的能力,本来可以潜伏于河里,顺着河水自力游到安全的地方再上岸,然后返回天都的。可是,当时凤落三人太过紧张,一心只想逃离火海的吞噬,以至于入水之时凤落和肖倾尘使力太猛,悲催的事就那么发生了,三人撞到了河底的大石上,直接撞得口喷鲜血,严重内伤,体力不支,无法抵抗住波涛奔涌的水流,所以三人就那么骨碌碌的顺着河水就一路冲了下去。
这一冲,就在河里浮载浮沉的被冲了不知多少里地,三人也在急湍的水流中冲得七荤八素的,不争气得就那么昏了过去,等到凤落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景象……身边压根儿没有肖倾尘和百里御的身影,就她孤零零一个人躺在了这青山绿水间,也不知此地距离天都有多远,更不知此时是今夕何夕。
凤落挑了挑眉,一手捂着胸口忍着一呼吸就钻心的疼,踉跄得上了岸,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强忍着望天翻白眼的冲动,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此时,她身上只余一件被划烂撕扯的不像样的白色单衣,袖子少了半条,衣襟上扯了一块,那翠蓝色的郡主朝服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河水冲走了,白色的衣衫上斑斑点点的都是血污,一身的伤痕,看上去鲜血淋漓,但是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没什么大事。
但是,这胸口的内伤可就不好受了,只要稍微使一点劲儿就疼得她龇牙咧嘴。当时那灌注全力的一撞,撞得可真有点凶了,就如她全力的一掌击出,那力量又全部反弹到她自己身上一般,这般的力度,连她自己也没辙了。
凤落忍着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疼痛,再次沿着河边上下找寻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肖倾尘和百里御的影子。
凤落不禁有些担心,她被水流冲到了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那肖倾尘二人又会被冲到哪里去了呢?
肖倾尘功力深厚,受了那一撞,顶多跟她差不多,算个内伤,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是,百里御那丫的可就不好说了,他本来伤势就重,这一撞一冲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百里御那厮刀枪箭雨闯荡了那么些年,却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如今在追命烈火下也能险险逃生,依然没有被烈火烧死,可是,他若是死在了她和肖倾尘的全力冲撞下,那她不怄死才怪呢。
凤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弱弱的想:百里御那丫的小命儿不会就这么玩完了吧?他不会就那么悲催吧?杀不死、烧不死,却在逃离危险之后一头撞在石头上撞死,不会这么狗血吧,若是传出去,他那一世英名……
凤落忍不住恶寒了一把,赶紧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自安慰着自己:应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百里御那厮就是一个祸害,祸害遗千年,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百里御此时正和肖倾尘在一起,有肖倾尘相助,他应该很快就好起来了,然后就该回天都去,从太子手里抢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了……
天色渐暗,黛山凝紫,一日已入黄昏,天边火烧般的带起晚云长飞,透过夕阳的余晖暖意连绵。飞鸟自霞色间成群掠过,投林归巢,悉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