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照着丫鬟的指点绕到后头去看了看,足足垒了两人高的太湖石,中间一条小缝隙,用来放水的。开了一个一丈方的小池塘,周围一圈太湖石,形状各异。左边两颗芭蕉,还没有冒出新叶来。
风荷可以想象,夏天住在这里是何等样的一件享受,真如世外高人一般了,可惜韩穆溪勉强能在纷纷扰扰的京城寻一处容身所在,而自己连这么个地方都没有。她唯有苦笑,这样的清闲安逸又能维持多久呢?
小丫鬟看着风荷的表情,以为她觉得一般般,连忙指着小池塘道:“少夫人,池塘里种了一支莲花,每到夏季的时候叶子清圆,配着粉红的莲花,霎是好看。奴婢常闻得少爷站在这里吟着什么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只觉得好听,又不知是何意思?”
自己似乎与韩穆溪挺有缘的,上次蒙他救命,现在发现他与自己有挺多共同的爱好,而且他也爱这句词,风荷摇头,暗笑自己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看着小丫头苦恼的样子,风荷轻笑道:“这里很好,亏得你们少爷能想来。咱们走吧,回头叫你们少爷看到心疼呢。”
“嘻嘻,少爷很大方的。”小丫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咧嘴而笑。心里想着,少爷从来不吝惜财物,丫鬟们看上的,他随手就给了,书之外。
往前不远就是桃林了,风荷几人到了那里,却不见人影,满心不解。
恰好遇到自西北边过来的一个小丫头,问了才知,司徒小姐说湖边有个临水榭,沿着湖岸开了不少的探春花,引了众人去那里玩。
风荷一听,心下有点不安,那个司徒小姐几次看着韩穆溪的眼神傻子都能读懂了,如果她清楚杭家今日过来的用意,会不会做出什么举动呢。别看司徒小姐生得娇娇气气文文弱弱的,风荷一看到她就没来由联想到凌秀身上去,不得不防啊。
她没了观赏园子的心情,让小丫头赶紧领路去湖边临水榭,要是杭莹出点什么事,这麻烦就大了。
事情没有出她预料,的确出事了;但也出了风荷意料,出事的不是杭莹而是司徒小姐。
就在距离临水榭不到五十步距离的地方,风荷几人听到了嘈杂纷乱的叫嚷声,她不及多想,提起裙子匆匆往前走。临得近了,隐约听到有丫鬟喊着:“小姐,快救小姐。”
“司徒小姐落水了。”喊声此起彼伏。
风荷疾走过去,韩穆溪已经救了司徒嫣上来,不过司徒嫣全身湿透,头发上、衣衫上都滴着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韩穆溪只有靴子沾了水,他虽然救人心急,但一把人救上来扔给丫鬟,就急急背过身去,看到未出阁小姐这副情状,他一不小心得对人负责呢。
他的视线对上风荷的视线,愣了半刻,慌忙低下头,耳根后爬上一团晕红。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湖,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一个三面环水大半建在水上的小榭,说是小榭其实也有三间屋子。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几位小姐都吓懵了,她们都是深处闺阁,绣花针见了血都会叫半天的弱女子,几时见到过这么惊恐的情景。
丹姐儿年纪最小,平日一直被贺氏教养着跟在自己身边,在王府里都有些深居简出的感觉,难得有这么多人一起玩,正是开心的时候。现在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双眼大睁着,不知所措的看着围着司徒嫣的丫鬟们,她的嬷嬷反应过来紧紧搂着她,掰过她的头不让她看。她自己亦是很慌张害怕的,抱着嬷嬷的脖子哇得哭了起来。
韩穆雪与杭萏也好不到哪儿去,韩穆雪虽是主人,可她这时候只顾着发愣,根本不知怎么办?她方才与杭萏在临水榭里说着体己话,没有注意外边的情形,只知道司徒拉了杭莹去看花,不明白好端端得就发生了这种事。杭萏虽年纪比她小些,倒是时常跟在五夫人看她料理家事,心中明白此刻应该先安置司徒小姐,可她一来是客人,二来腿肚子打颤,移不开脚,翕了翕唇没有说话。
杭莹离得湖边最近,她的神色最不好看,俏生生的小脸雪白雪白的,眼中满是惊恐,身子颤巍巍摇摇欲坠。
风荷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那司徒小姐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的,眼下这里只有她年纪大些,就想越俎代庖安顿了这几位。
谁料,她尚未开口,一个穿湖蓝色春衫梳着双丫髻跪在司徒嫣脚下哭的一个丫鬟高声哭道:“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你若有个好歹叫我们怎么活呀。小姐,你与人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为何人心这么恨呢,无故把你推入水中。小姐自来身子娇弱,这么冷的天,怎么经得住呀,奴婢卑贱,但也要替小姐问一句:杭小姐为何要这样做啊?”
她说话之时,眼角时不时地瞟向杭莹,而当时杭莹离司徒小姐最近。
众人都不可思议得一齐望向杭莹,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她们俩,没有人看到事情经过。但韩穆溪与韩穆雪都不是笨人,很快就生了疑惑,杭莹没有理由这么做呀,她与司徒表妹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可能与人发生仇怨啊。而杭萏和丹姐儿更是不信,杭莹心思纯善,不会做出这样狠辣的事情来。
杭莹满眼的震惊与愤怒,身子绷得紧紧的,下一刻就咕咚栽倒在地,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的表情中没有慌乱。
这一点,风荷还是能够信任杭莹的,而且她早发现司徒小姐待韩穆溪不同,如果她知道今天的目的她这样做就情有可原了。不过,还真是个狠得下心的主啊,能对自己下手的人往往都是冷情的人。
“住口。”风荷一声娇斥,喝道:“还不给我掌嘴。”
即便与杭莹无关,再被这个丫头闹下去杭莹的闺誉必然受影响,这对杭家可不是什么好事,风荷绝不能容她败坏杭家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