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听母妃的。”风荷没有耽搁,很快应了下来,一派天真。
王妃满意,笑着与她说笑了几句,就打发她去账房了,还道账房管事是茂树,有事尽管吩咐他,她已经传了话过去。
风荷再一次感激地道谢,然后辞别王妃,出了安庆院。
王妃也不耽搁,很快去向太妃告了假,回了娘家,这一去,直到晚饭前才赶回来。
话说账房设在王府外院,女眷们等闲是不去的,风荷多带了几个人,尤其有几个婆子护着。账房那边确实得了消息她今天会去,但没有很当回事,一个新过门的媳妇,丫头片子,能懂什么?有太妃宠爱算什么,弄不懂账房流程,太妃再宠着也没用啊。
风荷道了后,都只是勉强请了一个安,也没有茶水的,好在风荷从来不吃外头的,自己随身都会携带。
倒是茂树身为管事,态度还不错,略微给风荷讲解了账房的职责,就捧出一大堆账册,意思让她自己看。
风荷也不恼,笑着问道:“先生们都在这里忙活,我们一大帮子人反而打搅了,不知我能不能将这些账册带回去看,有不懂的再来请教先生。”
她性子好,茂树更不能太过拿大,左右都是十来年前的旧账了,还是不大要紧的,自然满口同意:“少夫人尽管拿去,只要别丢了就好。有事使人来唤小的就好,免得少夫人来来回回的跑。”
风荷笑着应了,又问了几句闲话,就让丫鬟抱了账册,一行人回院子。
这来来回回,就近中午了。刚进院子门,就看见茂树家的过来了,还带了一个做管事媳妇打扮的中年妇人。
风荷记得,王妃每日都是准时召见管事的,一般都在辰时正到巳时正,其他时候没有意外是不回话的。这个管事媳妇这时候来,已经过了时间,是不是故意轻慢就不知了。
落座之后,风荷也不理她,只与茂树家的说话,茂树家的定力不够,先开口道:“四少夫人,这位是管下人人事调动的祝贵娘子,方才侧妃娘娘使人来说慎少爷年纪大了,想给他安排几个小厮使唤,祝贵娘子不敢拿主意,来请示四少夫人的。”
祝贵家的连连点头。
风荷闻言,就道:“侧妃娘娘说得也是正理,不知是几时使人去祝娘子那的?”她表现得很寻常,像是随口问着。
祝贵家的与茂树家的都是心中一咯噔,却强道:“因是外头的安排,所以是吩咐了我家男人,原是早上的事,偏我家男人手头上正有急事,来不及进来回给四少夫人。”
风荷面容平静清冷,她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轻,四少夫人,她还是有几分怵的,即使有茂树家的在场。
“人人都像你家男人那样,有事忘了,那母妃不是每天要被你们支使得团团转,一会一个人的。我是年轻媳妇,脸皮薄,有些话不好说,但也不得不说,主子们交代的事情,你们只该马上去做,如何能拖延,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耽误得起的。倘若慎哥儿这回急着使人,那找谁去?
你们都是办事办老了的,原该比我明白,如何也糊涂起来了?好在这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我会传话给富安,让他革你家男人半月银米,你们可服气?”她端坐上首,自有一股子威严与气势,何况说得又在理。
祝贵家的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呐呐应了。
见她无话可说,风荷才道:“此事先不着急,待我回头问明白了侧妃娘娘的意思再说,免得你们一时急混了也未可知。”
给小少爷安排小厮,相当于贴身的人,这可不是小事,她不敢随便拿主意,还是请示过了比较妥当。而且侧妃那边,或许早就看中了人,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话头。
打发走二人,就是午饭时辰了。风荷用了饭,略微歪了歪,就开始看账册。顺便打发了沉烟、云暮分别去太妃、侧妃那边询问慎哥儿添小厮的详情。
到底是王府,光女眷所用胭脂水粉就能单独一本账册,更别提人来客往了。风荷只拿了一部分,就有十来本了,一年的账册都加起来还不知多少呢。
其他还能勉强看看,就其中有两本关于下人的赏赐,实在太乱,这里边记得并不是下人月银之类的,而是额外公中赏的,这个有那个没有,琐碎凌乱得要死。偏记账之人笔迹潦草,显然没有将这当回事。
风荷看得头都大了,恰好另外几本里也有几个疑问,索性命人去传了茂树过来。
云碧听令,还没走出门口,风荷重新唤住她道:“别急,你把秋菡也带上。”
云碧听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应下,果真出去寻了秋菡与她一同去账房。
过了有一顿饭功夫,两人才回来,带来的并不是茂树,而是另一位老先生,风荷点头笑了。
“少夫人,茂树管事有事不在,奴婢作主请了王账房过来。”云碧脸上只有淡淡的不悦,还在努力控制着。
风荷早知会这样,她估摸着账房那群老先生没有那么听话,真的随叫随到,必会想办法推脱。别人不敢应,王账房想来也不敢来,但他女儿去了,旁人就不好拦他,以为他是看在女儿面上。
她笑着向秋菡招手道:“见了你爹还是这副样子,难不成我会把你爹怎样?”
秋菡小心翼翼看了她爹一眼,上前几步轻声笑道:“奴婢不敢,这都是府里的规矩,便是见了亲生爹妈也不能坏了规矩。少夫人待人和善,奴婢不担心我爹。”她说得很乖巧。
看得出来王账房为人小心谨慎,连带他妻女都是如此,你见他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上,半点不敢斜视。一身青布衣衫很寻常的料子,半旧的,头发鬓角处显出了银白,身体却不错的样子。
风荷赏了他坐他还不敢,直到他女儿再三说他,方勉强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