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国公夫人不曾冤枉过这丫鬟的姐姐,心存愧疚,也不会将她从一个洒扫小丫头提到身边,这定是实情了。
难怪大家都说辅国公不好女色,唯与夫人情深意重,原来是因为她夫人是个妒妇啊。不是他不愿,而是不敢。哎,女人最忌讳就是妒忌,没想到堂堂辅国公夫人会是这样一个人,表面上倒是装得贤惠端庄。可惜了这些丫鬟,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稍微有点疑心就要打要杀的。
事情到了这般境地,国公府的家丁也不敢要人了,要了回去也没用,勉强告辞几句飞快得跑回了府里去回事。
小郡主听得很是气恨,叫人带了露痕上马车,一副定要保她的架势。萧尚知道她的性子,而且他心中也有计较,也不拦她,当真把露痕带回了府里。
一时间,关于辅国公夫人妒忌害死丫鬟逼跑下人的事就在京城传扬开了,而且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不过短短一夜,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皇城脚下长大的这群百姓,原比外城的爱唠叨,爱计较贵族家里那些事,有这么好的题材哪儿舍得不去说道一番呢。
第二日早上上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听说了此事,看着辅国公的表情怪异压抑,有几个与他打招呼的也是似笑非笑。
辅国公不是糊涂人,昨儿晚间就知了此事,又恨又恼,偏偏蒋夫人还在病中,不好对她置气,只是心里的怨恨却没有减少半分。
话说家丁回去之后,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回了,把蒋夫人气得当即晕倒,这一晚上唉声叹气,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堵得住自己人的嘴,可外边的百姓,他们压根拿他们没办法,而且这种事,不能解释,越描越黑啊。
毕竟辅国公妾室少本就是一个话柄,又没庶出子嗣又证明了这一点,加上露痕那些话,就把罪名牢牢扣在了蒋夫人的头上。
若说从前,大家可能也会怀疑,但一来蒋家表面功夫做得太好,二者权势大,谁敢轻易议论他们的是非。这下,却是将话柄送到了别人手里,由不得他们自己。
其实,大家想想也能明白,经过了上次冤枉露痕姐姐一事后,蒋夫人如何还会随意冤枉露痕,事出必有因,这却也是露痕的手腕了。她在蒋夫人跟前伺候,却不曾忘记过姐姐的惨死,只是人微言轻,无法给姐姐报仇而已。这一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她一个小丫头,竟然能从守卫森严的国公府,越过二门、大门,甩开追赶的人,直接闯到嘉郡王府车轿前,自然也不是随便能做到的,难免有人暗中帮衬。只是一切计算得天衣无缝,叫人抓不住半点把柄而已。
大街上一场闹剧,使得辅国公夫人一怒之下病情转重,接下来几日竟是一点都不见好。蒋氏听闻消息,不由大急,第二日一早就匆匆回了娘家,直到晚饭前方回来。本来五少爷是要陪着她一块回去的,后来被王妃叫了前去有事吩咐,蒋氏无法,只得一人回府,心下便有几分不乐。
这也罢了,她回来之后却真正生了一场大气。事情也简单,不过是她本来心情不好,绿意又撞了上去,倒把蒋氏惹怒了。
原来蒋氏回来前,五少爷杭天睿刚刚回府,恰好看见绿意坐在外面回廊上,一个人抱着一本书看得起劲,时而蹙眉时而带笑的。
五少爷见此,难免好奇,便上去笑问绿意在做什么。
绿意笑着给他请了安,把书暂时放在栏杆上,服侍他进屋,给他换了家常的衣衫。
“方才看什么呢,那么有趣,也说给我听听。”五少爷在上座做了下来,轻轻吹了一口茶,看着绿意。
绿意立在一旁,低头抿嘴笑着,半日道:“奴婢才学了字,认识的少,前儿在含秋姐姐那里借了一本书看,叫《三国志》。虽然看得一知半解,但很是有趣,那些人都好厉害好聪明的,可惜奴婢无缘得见,而且许多地方看不懂,常常去问含秋姐姐又怕打搅了她。”
杭天睿大是惊奇,想不到绿意才学了没一两个月的字就能看《三国志》了,尤其是风荷身边的丫鬟都这么能干,竟有这种书。他笑着问道:“往后有什么地方不懂得,尽管来问我,难不成我就是那不识字的,我虽才疏学浅,量来你还是教的起的。”
“奴婢不敢,少爷每日忙里忙外的,哪儿再能为了奴婢耽误时间呢。再说奴婢那点见识实在有限,就怕少爷到时候对牛弹琴了。”或许是因为说起感兴趣的事,绿意显得神采奕奕的,双眼炯炯有神。
杭天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绿意出身卑微,但胜在性子柔顺又乖巧,听她说得好笑,忍不住大笑起来。
绿意不解何意,巴巴望着杭天睿问道:“少爷笑什么,奴婢说错了什么嘛。”
杭天睿这几日心情本不大好,这回倒是被她逗得开怀,不经意拍了拍她的肩,大笑道:“没什么,只是你几时学会对牛弹琴了?”
他话音未落,就传来婆子的叫声:“少夫人回来了。”
听了这句,绿意不敢耽搁,忙忙给杭天睿行了一礼,就慌张得快步奔了出去,迎接蒋氏。
蒋氏为母亲的病情和蒋家的声誉暗急在心,正要回家与杭天睿商量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挽回一点,却见绿意双颊通红、面带春色得跑了出来,心下登时起了疑心。也不待绿意请安,就沉声质问她:“你在屋里做什么,少爷也在?”
“少爷刚回来,正好奴婢在外边,就伺候少爷换了外衣。”绿意一见蒋氏就没来由的犯怵,身子轻轻抖了抖,不敢正眼去看蒋氏的脸色。
她若是大大方方的还罢了,越是这样越遭蒋氏怀疑,尤其蒋氏进院时隐约听到房里传来的嬉笑声,当即大怒。也不管实情如何,扬起右手就冲着绿意脸颊上一巴掌上去了,口里骂道:“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