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太过谦了。昨儿是大喜的日子,我那四儿子四媳妇都高兴不已,难免多吃了几杯酒。夜里听了些闲话,不甚当了真,以致于委屈了小七他媳妇。我已经命小七好生安慰着她,一会就到了,夫人不必心急。”太妃咬牙说着。
如果四夫人不打那一巴掌,闹着休妻,杭家完全站到了理上,徐家根本不敢找上门来。偏偏她那一巴掌打掉了杭家的威望,如今说话动辄被人拿捏,真是糊涂透顶。
四老爷又是解释又是发誓得闹了一个时辰,四夫人根本不曾松口。后来上朝的时间即将到了,四老爷才叹了口气,匆匆赶去上朝。
四夫人那边,一心要休了徐小姐,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她努力了近二十年,以为四老爷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候,忽然被人从中横插一脚,还是个来了只一天的小丫头,这口气,她死也咽不下去。不休了徐小姐,每日看着这个儿媳妇在眼前晃悠,她非得被气死不可。
四夫人完全没想过徐家那边,也没想过太妃的意思,她只知道,有人觊觎属于她的东西,她就不会叫人有好日子过。
最让她受到打击的是,一个时辰前儿子还跪在她脚下哭求消气,这回居然带了那个贱人过来给她请安,还为着那贱人说话,要她接受了她。四夫人觉得,一口气没上来,她就可能被堵死。夫君、儿子,都背叛了她,那种感觉,让她真想再狠狠打徐小姐几巴掌,然后一脚赶出杭家。
徐小姐自始至终跪在地上,自承己错,对四夫人没有半个字不满的话,惹得杭天瞻越发心疼怜惜了,心下也觉得母亲太过无理取闹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过一个小丫头,还不是由母亲说了算嘛,何必紧紧揪着妻子不放呢。何况小丫头那么说,本没有多少错,她们本就是陪嫁来服侍他们的啊,是母亲自己把话想歪了。
四夫人大怒之下,居然一脚踢向了徐小姐,徐小姐不躲不避,正被踢中胸口,疼得她立马蜷缩成一团,却不敢哭一句。
七少爷被吓得愣了半刻,方才反应过来,飞奔向妻子,扶了她起来急问:“娘子,你怎么样?哪里疼,告诉我啊。”
“相公,妾身不疼。咳咳咳,相公,若是这样能让婆婆消气,妾身再受几下也没什么关系的,真的。”徐小姐眼角含着泪花,却勉强跪直了身子,意思就是任由四夫人打骂。
她心里却是又恨又痛,想不到自己的婆婆竟是这么人狠毒的女人,下手这么狠。自己今日所受之辱,总有一日会要她还回来的。这般想着,徐小姐要留在杭家的意愿更强烈了,这个婆婆,她还是非斗不可了。她已经明白,即使没有昨晚的事情,这个婆婆也不好伺候,迟早会抓各种借口拿捏她,因为她太好强了。
四夫人被她惊得怔住了,不言不语不动。
七少爷反而是哭了:“母亲,你生气,要打要骂冲着儿子来吧,娘子昨晚冒着寒冷在院子里跪了许久,身子已经坚持不住了。母亲。”七少爷的性子与杭天瑾有几分相像,都是在强势母亲的压迫下成长起来的,养成了怕事懦弱的脾气,不过比起来,七少爷要好了不少。毕竟,在此之前,他都是很顺遂的,除了功课上父母严格要求之外,他总体是生活在锦绣堆里的。
他不劝,四夫人还好些,一劝就是火上浇油了。
正闹腾时,杭天曜奉了太妃之命来请人。
四夫人这时候才想起新媳妇要给各位长辈敬茶,太妃那边怕是等着,她要休妻,也得去太妃那边知会一声。便起身换了一件衣服,又怨恨得盯着徐小姐看了一眼,才扶着丫鬟的手往外走。
杭天瞻想起还有太妃一向慈爱和善,说不定能帮帮自己妻子,忙搀了妻子起身,跟着前去。
他们一进去,徐家几人就唰的站了起来。徐夫人紧紧盯着女儿,见她面色很不好看,一点都没有新为人妇的喜悦,而且脸上还残留着红红的指印,衣服上满是灰尘,当即又惊又怒。她虽然听说了下人的回话,但没想到女儿的实际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狼狈,这哪儿是新婚头一天的媳妇,这分明就是被人虐待打骂的小媳妇嘛。
徐夫人咬紧牙关,上前执了女儿的手,眼圈一红,呜咽道:“女儿,你,是母亲对不起你啊。”她终于控制不住抱着徐小姐哭了起来。连徐小姐的大哥大嫂眼里都闪着泪花,谁能想见自来养尊处优的妹妹会被人作践到这份上,徐少爷身上迸发出了寒气。
他们听说消息,母亲就急急要来,他一开始还劝着,怕下人有夸大其词之处,他们这么冒冒然上门去,反而得罪了杭家,也让妹妹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是母亲坚持,他们根本想不到妹妹会是这个模样。而且为了给杭家留脸面,只来了他们三个,瞒着徐家其他宗亲的,早知道应该把人都叫来,壮壮声势也好。
徐小姐亦是默默饮泣,还劝着自己母亲:“母亲,你别哭,女儿没事的。太妃娘娘,众位长辈都在呢,母亲可别让人看笑话了。”
听了她这话,徐夫人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杭家,忙放开女儿,拿帕子拭了泪,拉着女儿的手对四夫人道:“四夫人,小女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你教导就是,何苦这样作践她。你若真心不喜她,咱们大不了和离,没得我们徐家女儿被人折辱的道理。”
作为一个母亲,徐夫人此刻是当真巴不得让女儿和离算了,与其被人羞辱,还不如一辈子老死家中呢,顶多她受些闲气而已。
徐小姐心里暗自赞赏,母亲也是个会说话的人,一来也不大闹,开口就是和离,撑足了自己脸面。如果她今日当真回去了,也罢了;不然,她就是杭家一定要留下来的媳妇了,到时候四夫人别想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