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完,丫鬟上来收了器具,才继续说话。
杭莹身边有个小丫头唤作流苏的,长得眉清目秀,而且甚是伶俐,之前是王妃那边的小丫头,杭莹见她说话讨喜有趣,便在数月前要到自己身边做了个二等的丫头。出门一向喜欢带着她,她也会讨主子的好,这不,并不下去与小丫头们玩闹,只在屋里伺候着。
她见主子们说了小半日,怕杭莹的小手炉凉了,就上来笑道:“小姐的手炉凉了吧,奴婢给你加点热炭。”
杭莹笑着由她去了,丹姐儿亦是赞道:“果然是个妥帖的好丫头,知道心疼主子,难怪五姑姑这么喜欢你。”
流苏翘了翘唇角,笑道:“小小姐打趣奴婢,奴婢是伺候小姐的,自当尽心尽力,主子想不到的要事先想到了,不然枉费小姐待我一片心意。”
“果真是个好的,放心,你们小姐日后绝不会亏待你的。”风荷笑着和杭莹眨了眨眼睛,杭莹登时明白过来,俏脸通红。
丹姐儿还不知她们打的什么哑谜,一个劲追问:“什么,五姑姑为何就害羞了呢。”
大家正笑闹间,流苏已经换好了小手炉,抱了上前交给杭莹。
也不知是不是地上太滑还是她一时没站稳,忽然向左侧倒了下去。
风荷的床是东西向的,她睡在东头,杭莹的凳子也摆在东头,而丹姐儿的凳子摆在西头,流苏站在杭莹前面,这一向左倒下去正对的恰好是风荷的肚子。
随着她一声惊叫,大家都懵了,霎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丹姐儿吓得心跳都停止了,谁都知道太医的话,知道风荷这个时候禁不得一点点撞击,何况是一个大人严严实实摔到她身上。
丹姐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扑向了流苏。她在流苏背后,而流苏是侧身向左摔的,被她拼尽全力一推,流苏就改换了方向,冲着正前方扑过去了。
砰的一声巨响响起,杭莹连人带凳子摔在了地上,身上压着流苏,而丹姐儿也几乎就摔在了流苏身上。
屋子里乱成一团,七手八脚把两位主子搀扶了起来,忙检查身体。这一跤摔得虽重,但几人命好,没有受伤,只是杭莹的手肘擦破了一点皮。大家都吓得心慌意乱,丹姐儿几乎就要哭了。
风荷忙叫人抚慰丹姐儿,又给杭莹上药,自己坐在床上盯着流苏看。其实她是做好了准备的,她之前已经设想过了所有陷害她的可能举动,发现直接摔到她身上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所以,别看她上半身睡得挺正的,其实她被子下的人完全靠里面了许多,一般不向前故意扑出一段距离是碰不到她的,而众人以为被子下隆起的她的身子根本就是两个枕头。
杭天曜在隔壁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唬得半死,也不管自己腿上的伤势,疯狂冲了进来。
杭天曜听到里间的动静,顾不得腿上的伤势,飞一般冲了进来,看见风荷安安稳稳坐在床上,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可是依然心有余悸。几步奔到床前,握着她手急问道:“怎么样?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他是知道自己的安排的,而且也看到了自己好端端的,但俗话说关心则乱,杭天曜应该是真的很在乎她吧。风荷忙展颜而笑,握紧他双手嗔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倒是你,腿上的伤没好,这样一来只怕反而更加不好,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我无事,方才是怎么回事?”他说着,回头看向屋里的情形,几个丫鬟得知风荷没事,忙着检查杭莹与丹姐儿的身子,好在只杭莹受了点皮外伤。只有一个身穿绿袄儿的小丫头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却无人去理会她。
云碧瞪了流苏一眼,细细回道:“流苏姑娘给五小姐换手炉,也不知是她自己不小心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差一点就扑在了娘娘身上,要不是小小姐及时把她推开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若不是杭莹在此,流苏又是杭莹的人,她早大大一个耳刮子招呼上去了。
闻言,杭天曜望向地上丫鬟的眼神冰冷得好似十二月的寒冰,他的声音比眼神还要冷酷些:“你是流苏?你好大的胆子。”
杭莹心里哪儿还顾得上自己手上的伤势,一心回想着方才的景象,要不是丹姐儿反应快,只怕四嫂就出事了,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四嫂,更没脸去见太妃了。一念及这,她真是恨不得上前狠狠骂流苏一顿,可是她是从小循规蹈矩的小姐,别说是骂人了,几乎疾言厉色说话都不曾有过。
丹姐儿还未从惊慌中醒过神来,小小的身子被杭天曜冷酷的语调吓得抖了抖。
风荷瞧见,睨了杭天曜一眼,暗中握了握他的手,笑道:“先别急着说这,还是给五妹妹上了药再说吧,如今天气凉,一点点皮外伤都好得慢。还有丹姐儿,吓坏了吧,让你含秋姐姐带你下去吃点茶压压惊,好不好?”
丹姐儿愣愣得点了点头,含秋几人早听到屋里的动静,都赶了进来,闻言扶着丹姐儿出去了。
余下云暮也对杭莹道:“五小姐先随我去上药吧。”
杭莹自己也觉为难,便随了云暮出去。
屋子里剩下云碧伺候着风荷杭天曜,流苏跪在地上。
“你刚才是怎生就摔了呢?”风荷温言细语,看不出一丝怒气。
流苏惊呼地抬头看了看风荷,咬唇哭道:“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正要转身,不小心就滑了一下,一个收势不住,奴婢真的没想害娘娘啊。”
风荷淡淡笑着:“我有说你要害我吗?我只是想不明白,这地上铺着地毯,你怎么就滑了,倒还要请你示范一下,让我看个明白才好。”她挑眉以示,眉目间是楚楚的风韵。
她越平静,流苏越发害怕,若是杭天曜那般疾言厉色,她还能故作不解的推脱,可是风荷这样,她反而有说什么就错什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