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笑嘻嘻得看他:“你们不是才用了中饭嘛,难不成就要用午饭了。”
一时间,众人都哄堂大笑,弄得杭天曜面上显出一层薄薄的绯红,暗里觑了风荷一眼,风荷只作不知。
这里太妃坐了一会就散了,前边萧尚倒是来看他们夫妻俩了。两人都是行动不便,忙叫丫鬟将人领进来。
杭天曜站在院门口等他,看他穿了一件簇新的黑裘衣,脚蹬紫金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怎么,不是说你腿受伤了吗?如何还能出来?”萧尚讶异得问道。
杭天曜把人往屋里领,应道:“养了这两日,略略能走几步路。何况你来了,我能安坐着不动吗?”
萧尚细看他走路的姿势,确实一瘸一拐的,也放慢了脚步,说道:“本来早就要来看你与表嫂的,奈何这几日事多,一时也脱不开身,如今表嫂可好些了。曹太医可是专给皇上皇后诊治的御医,医术是太医院里头把交椅。”
两人分宾主落座,上了茶,杭天曜才道:“吃了曹太医的药,倒好算安稳,盼着这几日都能顺顺利利过去了。她这会子正在里间歇息呢,回头我替你传话。”
“妹妹闹着也要来,可她前儿出去吹了风,伤风感冒的,母妃怕她来了传给表嫂,严令禁止了,出门时还与我呕气呢。听说表嫂这次出事是有人暗中陷害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眉目吗?”萧尚说着不由疑惑,以杭家之势,要查个事真不算难事,只是瞧这边的动静,只怕是尚未有结果呢,这却不应该啊。
“既然身子不好,还是在家养着吧。与此事有关的人都两个月前就跑了,一时追查起来颇为不易。不过昨日抓了一个小丫头,脱不了干系,我正准备从她身上入手呢。”他与萧尚,那是从小到大的哥们儿,尤其这几年两人渐渐大了,偶尔也有了共同的秘密,倒不用瞒他。
正说着,云暮打了帘子进来,对萧尚屈膝行礼,笑道:“娘娘问世子爷好,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郡主娘娘好。另外,娘娘遣奴婢来问问,最近董姨娘如何,若她有不知礼的地方,还请世子爷和娘娘多多包涵。”
萧尚一一听了,虚抬了一抬手:“你们娘娘可好?董姨娘很好,很明白事理,叫你们娘娘放心吧。”
董家发生的事起初也无人特意去告诉凤娇,不过凤娇长时间未接到家中的信,才觉不对,后来差人去打听了,方知董家老太太和杜姨娘都被关在了佛堂里,她登时吓得慌了。哭着闹着要见萧尚,想要回娘家,又想让萧尚帮着说情,萧尚岂会答应她,索性叫人把她关了,待到她渐渐安定下来,才拿假话哄着她。
如今,凤娇那是再不能安分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人家凤娇再厉害,就是逃不出萧尚三句好话。
云暮听了,进去回给了风荷,风荷又叫人预备了几样点心小吃,让萧尚回去时一并带去给王妃世子妃和小郡主。
萧尚一直和杭天曜呆到吃了午饭才走。
他一走,杭天曜就开始提审流苏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公开的,院外许多人都听到了流苏的惨叫声、喊冤声,不过除了凝霜院的人,究竟无人看到流苏的情形。
只是到了晚间,整个庄郡王府都在流传流苏被打得多么惨,世子爷是个多么狠心毒辣的人。也有人说流苏是活该,企图谋害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把她全家都关了已经是世子爷仁慈了。
流苏家人到处求人,可惜连太妃都发了话,谁敢往枪口上撞。他们求到王妃那里,王妃正好一场气呢,狠狠将人训斥了一顿,赶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府里除了议论流苏一事,就再没别的话题了。连续三日,杭天曜日日都要叫人把流苏往死里打,可惜又不把人打死,吊着她一条命,等她招供。
据说到了第三日晚上,流苏已经不省人事了,连冤枉都喊不出了。可是陆太医一到,她就醒转了过来,而且陆太医说了,再这么打半个月也死不了人。
传闻说得恐怖至极,听得人心惊胆颤,生怕被流苏牵连。府里下人第一次对世子爷生了敬畏之心,别看世子爷从前胡闹,当真做起事来比王爷还要雷厉风行呢。
消息传到方侧妃那里,一开始她毫不在意,接连几日都是这般,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在屋子里慢慢踱了一圈,烛火映着她的人影,明明灭灭的,一会纤细一会矮胖,有几分说不清的怪异。她抚着额角,想了又想,尤有些不信,蹙眉问道:“世子爷当真这么责打流苏,难道世子妃不说一句话,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王妃也没意见,这么打流苏叫她的脸往哪儿搁?”
伺候的娘子是个三十出头的人,穿着素净的蓝色小印花棉袄,应道:“可不是,据说世子妃这两日身子不顺畅,世子爷越发迁怒流苏,大有流苏不招个人出来就不会让她好死的架势。王妃娘娘即便有心说情,上有太妃王爷,也不好开口了。何况那流苏不过她院里一个三等小丫头给了五小姐的,一向也不太得王妃娘娘器重。
每日,凝霜院里传出来的凄惨的声音,吓得小丫头们一到晚间都不敢从那附近过,生怕流苏一不小心没气了。连着两日了,每次世子爷问完话,就会传了太医进去,听说就是给流苏看伤的,世子爷不让她死,也不会让她好过。”
“请的哪个太医?”方侧妃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淡淡相询。
“是太医院的陆太医,寻常也常来咱们府里走动。”娘子低眉顺眼,脸上闪过惊恐之色。她不知自己主子在这件事情里边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她明白,他们院子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如果被世子爷查到身上,会不会也像流苏一样惨。
方侧妃轻轻倚着炕桌坐了,端起茶盏放到唇边,没吃,就放下道:“陆太医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