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公主被狠狠责骂一顿后赶出了太后寝宫,太后气得心底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后来太医来急救了一番,人是没什么事,可脾气却更暴躁了些,吓得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谨小慎微的,生怕自己冲撞了太皇太后。只有跟着太后许多年的心腹人等才敢与她说话。
太皇太后捶着床,怒斥道:“这都三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哀家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娘娘息怒啊,世子爷一时想不明白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也有可能,等到他想明白,只怕就会主动来求见娘娘了。娘娘快消消气吧。”内侍只得跟着跪了下来,口里劝着。
“消气,哀家除非气死了,不然这口气都消不下去。人都没了几天才发现,他们整日在那盯得是什么;现在都三天了,没有一点头绪,莫非要让哀家亲自去找人。”太皇太后本就身子不好,加上生气,听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尖厉刺耳起来。
跪在大殿中间回话的太监模样的人无奈地低了头,小声解释道:“京城几乎翻了一个遍,城外方圆三百里都寻了,真是不见世子爷的踪影。奴才担心娘娘挂心,是以先来回娘娘,然后再带人去远一点的地方找寻?”他落后一句话却是询问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怒气被生生忍住了,她手下的人不多,真正心腹之人更少,眼下不能再寒了他们的心,只能勉强说道:“看来你们也辛苦了。人,哀家一定要见到,哀家不信好端端一个人还能插了翅膀飞了,掘地三尺也要给哀家找出来。附近没有,就去北边、西南、东南一带寻,要快,哀家最多再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行了,下去吧。”
闻言,那太监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退了下去。他们人手再多,可也禁不住地方大啊,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叫他们去哪找人,真是说得容易。今儿能躲过这一劫,暂时不去管半个月后的事了,兴许那时候已经找到人了呢。
晚霞绚丽的华彩照耀在金色的屋顶上,月白的窗纱上,勾出美丽朦胧的轮廓。皇城,在这一刻,似乎安宁而恬静。
只是,太皇太后注定要再次失望了。半个月后,那太监跪在地上的时候,能看见身子都在簌簌发抖。半个月来,他们寻遍了各地,几次听闻世子爷的行踪,可每每去了,发现并不是世子爷,而真正的世子爷彷佛从人间蒸发了,他们连影子都没摸上。
当太监出去的时候,他全身似乎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背上湿得像在下雨,双腿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挪出去的。这条命暂时保住了,可受的惊吓足以叫他大半年都恢复不过元气来。
太皇太后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生气过、恼怒过、痛恨过,她真想放火烧了这座宫殿,却最终让自己慢慢吞下那些怒气,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更差。
就在这个时候,宫人说恭亲王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刹那间,太皇太后的身子习惯性地绷紧了。她与恭亲王,一直是心照不宣的各自经营着自己手里的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却偶尔也会心知肚明得一齐对付皇上。但从前,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太皇太后有权利与恭亲王讨价还价,或者在将来拼杀一场。
这一切,都因为傅青霭的消失而改变了。如今的太皇太后,没有子嗣,她争了这皇位又有什么用,难道真的给吴王陪葬不成?
恭亲王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进宫了。傅青霭的失踪让他原本怀疑的心思得到了证实,暗地里恭亲王也曾派人去找过傅青霭,而他自然是为了要他的命,可惜没有踪迹,好在太后也找不到他。他来,就是要与她合作的。
太皇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了恭亲王在屋里,两人关起门来整整谈了一个时辰,才看见大门打开,恭亲王从里边退了出来。
心腹内侍心惊不已,在服侍太皇太后用晚膳时,小心试探了一句:“娘娘今儿与王爷聊得倒是高兴,都耽误了晚饭的时辰。”
“是啊,他当年也在我膝下养过一段时间的,如今还算孝敬吧。”她缓缓咀嚼着,面无表情地说着,眼神里的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
背对着明晃晃的日光,王爷的脸被阴暗笼罩着,威严肃穆。他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外面的所有光亮,王妃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陷害风荷一事,果真不是她做的,但任她再笨也想明白是有人在故意将矛头往自己身上引,王爷这些日子都不来她房里,她是又急又怕。这大白天的,王爷突然就回来了,不会是找她兴师问罪的吧?王爷难得在白天进内院。
他撇着茶上的浮沫子,心底却是越发悲凉,他这一生,几乎就是献身皇权的一生,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与他从来没有交集。遥记得当年华欣郡主初进门,年少轻狂,两人很是恩爱了一阵子,可是后来,随着他的日益忙碌,两人渐渐不如少年时情热。
华欣是个娇气而小小刁蛮的女子,性子又要强,对他为了公务而冷落她是一直心有怨言的,尤其次子夭亡,而他成天在外奔波,使得她难过许久。不过,他总以为以后可以弥补她,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谁知她会离开得那么快,他当时当她是有心病,谁知竟是被人暗害了。想到这,他满心后悔,倘若他当时能稍稍抽出一点时间来关心她,或许她就不会出事了,是他的疏忽导致她年少离世。
魏氏进府,是他不情愿的,却无可奈何。一开始,他并不亲近她,两人之间除了家事几乎从无什么交谈,他也渐渐习惯了那种生活。日子一长,发现魏氏也有其好处,温柔细致,敦厚妥帖,对他从没有一句抱怨,倒也赢得了他的真心喜欢,当然,这层喜欢是隔着厚重的毡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