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皇帝年少继位,叔伯兄弟中便有许多人不服气,奈何他是嫡子嫡孙,名正言顺。后来吴王谋反,半年之内就被灭了,自己落得一个自刎而死的凄凉下场,使得暗藏心思的人慢慢沉寂下去,以待后图。
但是,如恭亲王这样的人,岂肯轻易放下自己的野心,这些年来,无不是在寻找机会,结党营私,搜刮银财,蓄养私兵。本来现在并不是恭亲王认为最合适的时机,怪只怪皇上最近太过咄咄逼人了,再拖下去,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势力就要被皇上一网打尽了。这样的关头,恭亲王才选择了铤而走险,发动宫变,企图上位。
禁军人数再多又有何益,路途遥远,外城的一万多禁军,只要没有副统领的印鉴,根本动不了,而那副统领又是恭亲王的心腹。是以只要他在三个时辰之内攻下皇宫,那等到禁军赶来勤王,一切已经晚了。何况他手下这些人,可不是禁军那批饭桶,都是自己费了大心血培养起来的,几乎能够以一敌十。宫里还有太皇太后里应外合,不怕大事不成。
宫乱一事并非此文主线,看官们各自想象,如今单表风荷那里,亦是出了件大事。
话说风荷与徐氏二人闲坐说话,顺便等董夫人与董家少夫人一同前来过节。等到巳时一刻,尚未见人前来,不由生了三分焦虑。董夫人说了用过早饭就过来的,那辰时整差不多就该出门了,董家到杭家,路上再慢,这会子应该也要到了啊,如何竟是不见人影呢?
徐氏知她念着娘家人,不由笑劝道:“四嫂莫要太过焦急,若是不放心,咱们遣个人去看看也好,只怕这会子就要到了也说不准。”
“嗯,叫你笑话了。家中大嫂有了身子,凡事总要多心些。”她勉强笑着,心里总觉不安。
恭亲王和太皇太后暗中的举动应该只是针对皇宫和皇帝的,外边到现在都没听到什么动静,那就是指百姓生活并没受影响。母亲那里不会有什么差错才对,早知这样,自己当时就该阻止了母亲,全不该由她们这样的日子出门。
两人等着等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分外缓慢,由不得一直往门口瞧。
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忽然见院门外急慌慌跑来一个婆子,煞白了脸子,没命得往屋子里快走。
丫鬟见状,登时上前拦住了她,娇声喝斥:“大娘,你亦是办事办老了的人,怎么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若是冲撞了娘娘和少夫人,仔细你的皮。”
婆子又急又吓,扑通跪到了地上,大声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外头有个人自称是董家的护院,说董夫人和董少夫人都被人掳了,不知去了哪里,来求娘娘作主呢。”
“你说什么?”风荷猛地站起,一手慌乱中扶着炕桌,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婆子,眼里都能冒出火来。
婆子吓得身子摇摇欲坠,拼命磕头,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未及她说完,风荷已经一个倒仰栽了下去,幸好沉烟几个扶得快,勉强抱着她坐稳了下来。
徐氏亦是惊得脸色都白了,强自说着:“四嫂,你莫急,或者搞错了也未可知,婆子糊涂,话也说不清楚,要不,要不先把那人叫进来问问明白?”
风荷握紧了手中的拳,忽地抓了茶盏灌了一口茶进去,脸色渐渐镇定下来,才道:“就依七弟妹的,快传。”她虽然极力镇静,可心中难免害怕惶急。
有人敢掳母亲,那必不是寻常之人,可是除了杜姨娘和董老太太,母亲几乎从未与人结仇,但杜姨娘二人眼下怕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光天化日之下,京畿重地,有人掳了她这个杭家世子妃的母亲,能为何来,只怕是她连累了母亲更有可能。既然是掳走,定是有目的的,至少母亲和大嫂暂时没有危险才是,她千万要冷静,不能被搅乱了理智。
飞快跑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衣衫有几处地方都破了,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如纸。他是董家的护院头领,今儿护着董夫人和少夫人出府,谁知刚走了没多久居然被人暗算,趁机掳走了董夫人和少夫人,对方只留下一句话,若想要二人活命,就让杭家世子妃一个时辰半之内到城外十里坡换人,决不能带五十人以上。
他被吓得慌了手脚,又不敢直接来杭家回话,先赶回董家禀报了董老爷。董老爷一听,急得冷汗都出来了,二话不说带了府中剩下的人冲了出去,临行前又叮咛他千万不要去杭家,一定先去衙门报案。
他依言奔去衙门,衙门居然忙得团团转,根本没人搭理他,他走投无路,只能违背老爷的指示来杭家求救。要知掳走夫人的人个个都是本事高强之人,老爷带去的那些护院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要是再有个什么万一,他一家老小都别活了。
“说,怎么回事?”风荷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凄厉,不容任何余地。这个护院她是认识的,事实被确定了一半,风荷不敢再心存侥幸。
护院凛了凛神,把事情拣要紧的叙述了一遍。
越听,风荷的神色越紧。对方来势汹汹,似乎与她有着深仇大恨,但能对她这般下手的人没有几个,或者王妃太皇太后一党,或者辅国公府那边,或者就是四夫人了。论起来,四夫人最没有可能,抓了她,就是杀了她,好处也落不到四夫人头上,她没有必要这么做。而王妃辅国公府那边,倒是可能因为嫉恨而对她下手。
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倘若不去,或许母亲和大嫂就会无辜送命,这叫她怎么狠得下心来。可是她的身子!她咬咬牙,心中拿定了主意,即便此去危险,她也不能置母亲于不顾,那可是为她受尽了苦楚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