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太妃非常看重曲家,冲着这一点她也不会苛待了风荷,那不是把借口送给人让他们拿自己孙女儿作报复吗。经过了李三一家的事,太妃满以为府里的主子下人都暂时收了心,不会与风荷作对,可惜她错误估计了下边人的胆子。那些,分明就是没脑子的。
曲彦与太妃拉了几句家常,忽然说道:“今年雪多天冷,路上可能不太好走,府里庄子上还没有送年货过来吧。恰好我们庄子上的都送来了,我们家人口少,用不了太多,回头就命人送些过来。今年得了500斤上等的银霜炭,一冬绰绰有余,先送200斤来,祖母能着使,余下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这片子没头没脑的话说来,听得太妃云里雾里,可太妃清楚曲彦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如此。除了自己这里,曲彦只去了三媳妇和老四媳妇那边,难不成是老四媳妇那边出了事,被人克扣了份例?
太妃按下心中的疑虑,先送了曲彦离去,才唤了周嬷嬷过来,让她速速去凝霜院探探情形。周嬷嬷过去之时,正撞见廖娘子焦急得等在院子里,周嬷嬷向小丫鬟招了招手,去了院外细细问明白。小丫鬟知道的不多,但炭房送炭来的时候她是看到了的,自然一五一十全说了。
周嬷嬷急得跺脚,快步回去回禀给太妃娘娘,太妃气得咬牙切齿。这样的事情还闹到了外人眼里,让曲家怎么看自己,还以为是自己令下人苛待风荷的呢,真真太可恶了。
太妃本欲命周嬷嬷去传自己的令,后来听说风荷唤了富安娘子,就止了心思。自己原还担心老四媳妇年轻受屈,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既然传了富安娘子,就表明老四媳妇还是心知肚明的。老四媳妇毕竟不是管家的媳妇,虽能发作下人,到底嫌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富安娘子就不用担心了。
“娘娘,要不要去看看四少夫人?”周嬷嬷见自家主子只顾发呆不说话,就疑惑起来。
“不用了,老四媳妇能干着呢,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成。也让有些人瞧瞧,免得没上没下冲撞了。”太妃老脸带笑,徐徐摇头,那个下指的自然是二夫人了。
若说二老爷的出身,庶出里都是差的,四老爷的生母是侧妃,家里亦是当官的;五老爷的生母出身豪富之家;只有二老爷的生母是王府家生子通房丫头,后来生了二老爷抬了姨娘,可到底比不上别人。太妃对几位庶出的儿子一向一视同仁,既不亏待也不太过亲热,如今又以二老爷的夫人最不得太妃喜欢。
偏二夫人沈氏是个心高气傲的,不肯服软,总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手段凌厉,贪财小心眼,不得下人之心。等闲小事,太妃也由着她去闹,倒惯得她以为自己是王妃之下的人物了。
要立威当然不能拿个奴才就成了,只廖娘子是二房夫人的人,府里怕是没有几个人不清楚的,打了廖娘子就是在打二夫人的脸。那样,其余等着看好戏的人就会收敛许多。
倘若由太妃出面料理了廖娘子,那些人心里怕的还是太妃,而不是风荷。所以,太妃决定不出面,一切全由风荷自己处置。当然,太妃也不会坐视不理,她还是需要出面的,不然风荷的行为容易授人以柄,传成是风荷眼里没有王妃,太妃需要做的就是在最后堵住这些人的嘴而已。
太妃遣了身边人去凝霜院外看着,等到四少夫人发落廖娘子之时再去回报给她,然后就有了端惠前来这一出戏。
茜纱阁是个园林式的小院子,坐北朝南,三间小小的正房,当做杭天曜的起居之处,两边厢房环绕,前边一溜倒座,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多间屋子。从园子里湖泊引了一带活水过来,从西北角穿过院子在东南角流出,东南角上挖了一个小小池塘,点缀了几支桃杏之树。院子中央一座玉石栏杆的小桥,西南角上有一座小巧的假山,累得太湖石,许多不知名的香草一到夏秋季节就蔓延开来,满院生香。
端姨娘、雪姨娘、纯姨娘占了东边的几间厢房,西边就是柔姨娘和媚姨娘了。一向也是端姨娘与纯姨娘交好,柔姨娘与媚姨娘交好,雪姨娘清冷孤傲,从不与众人往来,每日去风荷那边请安都是独来独往的。
自从李三一家出事后,柔姨娘的身子骨就不大好,时不时有些不妥,王妃请了太医院专看妇产科的太医每日来给端姨娘请平安脉。这日午睡醒来之后,柔姨娘就坐在窗前发愣,凉风掠进,吹得柔姨娘原本苍白的肤色更多了一层青白,无限可怜。
“姐姐今儿起得好早?”娇滴滴软糯糯的妩媚声音从门口传来,柔姨娘回头去看,一身娇艳粉色衣裙的媚姨娘摇摇走了进来。
媚姨娘身姿窈窕,纤腰如握,而且她还不怕冷,他人这时候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却只得一件浅黄色滚边的中衣和衣袖绣满小朵迎春花的粉红缎子袄儿。乌黑的发髻松松挽在一边,鬓角簪了一支新鲜的玉兰花,越发衬得粉面芙蓉,香腮带赤。王府后园有个小小的暖房,种着女眷们日常插戴的新鲜花卉。
柔姨娘懒懒的站了起来,强笑着道:“又劳妹妹来看我,自我禁了足,也就妹妹每日想着我。我这身子骨啊,左右就是这副样子了。”
“姐姐胡说什么?姐姐如今怀了少爷的孩子,将来的福气大着呢。姐姐别想太多,只管好生将养,若说是外头,自把那些人参燕窝看得金贵无比,王府里,姐姐一句话还不就马上有了。咱们这样人,什么都比不过有个儿子傍身来得好,姐姐莫要想差了。”媚姨娘紧走几步,按着柔姨娘坐回去。
柔姨娘的丫鬟宝帘抬了一个红木鼓腿圆凳过来,放在一边,请媚姨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