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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把火烧了曹操二十年的努力!

从当年在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到赤壁大战前夕,曹操为了他的大业已经努力了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中,曹操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用老人家爱说的那句口头禅说就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结果二十年的努力,居然让周瑜一把火给烧了。可巧的是,周瑜恰好比他小了二十岁,若干年后,有人说:“你们那么年轻,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也是属于我们的,但终究还是属于你们的。”望着赤壁大火将自己的事业付之一炬,曹操的心情大抵如此!

月明星稀、乌鹊高飞

建安十三年的秋天,在曹操看来,本是从容收获的季节。若非东风搅局,他为之奋斗毕生的一统江山大业,几乎就要在这个秋天实现。

十月,曹操的情报部门报告了孙刘结盟的消息,这个结果,与当初程昱的判断完全符合。但是曹操毫无惊慌之意,在他的眼中,孙权的负隅顽抗,正好给他一举扫荡江东、彻底铲除孙氏的借口。

曹操在江陵检阅他的船队,这支由北方军人与荆州水兵混编而成的水师规模庞大,首尾相连数百里,大小船只几乎将江面填满,看上去蔚为壮观。

如此气势如虹的大军,将败军之将刘备与新手孙权一口吞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十月底,曹操留下贾诩负责江陵事务,并告知襄阳的曹仁做好后方警戒。随后,曹操生平第一次以舰队总司令的身份顺流而下。

出发之前,舰队内部却出现了突发情况,荆州水兵与北方水兵关系极不融洽,时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蔡瑁、张允与北方将领也互相猜忌。一份情报证明:负责为曹操演练水师的降将蔡瑁、张允有组织叛变的嫌疑。一时之间,难辨真伪的曹操唯有宁可错杀一千,他派出别动队突袭荆州水师旗舰,杀死了倒霉的蔡瑁、张允,将荆州水师打乱编制,混编于程昱、张辽麾下。

有人在私下窃窃私语,说蔡瑁、张允死得很冤枉,曹操这是中了周瑜的反间计。但也有人认为,这与周瑜无关,完全是因为曹操对蔡瑁、张允的重用引起了北方将领的嫉妒,所以恶意造谣、中伤诬陷。

无论如何,水战经验丰富又熟悉长江地形的蔡瑁、张允的死,大大削弱了曹操水师的水上作战一线指挥能力。不久,水土不服的症状开始在曹军中显现。疫病流行,曹军每天都有非战斗性减员,曹操心急如焚,却毫无对策。

此时,在樊口,每日派人张望、望眼欲穿期盼援军到来的刘备终于等来了周瑜的大军,然而令他沮丧的是:所谓江东大军,只有三万人而已。心情焦虑的刘备不觉脱口而出:“太少了!”

周瑜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周郎成竹在胸,他自信满满地请刘备坐看他打败曹军。刘备哑然,又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年轻人,回想起来,还是鲁肃看上去老成一些,于是他请求和鲁肃见面聊聊。没想到被周瑜一口拒绝,他说鲁肃现在已经不是使者,而是赞军校尉。如果刘豫州一定要相见,可以另行拜访。

对于周瑜的从容,刘备又是惭愧,又是惊喜。不过刘备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他私下留了一手,整个赤壁之战期间,他成了影子盟军,《江表传》披露说:为了保存实力,刘备只带了关羽、张飞等两千人马“差池在后”,显然是做好了万一战事不利便撒开腿跑路的准备。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他被曹操打得太惨了,惊弓之鸟的心理犹存。

周瑜的指挥部,设在三江口,他的水师,分成三个纵队,最前沿的第一舰群由老将黄盖、韩当负责;其后的第二舰群由勇将甘宁、周泰负责;中央舰群由周瑜、程普主持。还有一支预备队,由吕范带领,作为机动策援之用。

陆地上,吕蒙、凌统兵团部署在汉阳,友军刘备兵团则在樊口,刘琦兵团在鄂县(武昌)。这三支部队如品字形排列,作为周瑜水师的陆上后盾。一旦水师战败,他们便要拼死阻击登陆的曹军,为柴桑大本营的孙权拖延时间以组织二次抵抗。

十一月初,双方终于在赤壁附近遭遇,在试探性的接触战中,曹军败绩,只能退回北岸,于是双方在赤壁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

曹操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讨论初战败因并研究对策。有一名参谋提出:出战败绩,只因江水荡漾、船只摇晃,将士多为北方人,自然头晕眼花,战斗力难以发挥。曹操觉得这个原因找得不错,但是有何对策呢?这位参谋又说:可以用铁索将主力战舰相连,然后铺上木板,如此一来,平稳犹如陆地,晕船症状便可大为好转。

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曹操也看出了其中弱点,他问:若是敌人来袭,大船相连,行动不便,如何是好?参谋说:大船相连,小船依旧自由,可以组织若干小船,编成巡逻分队,在船队四周的江面上日夜巡逻,一有情况,立刻发出警告。

曹操大喜,欣然采纳。这就是所谓“连环计”,提出此计的参谋并未留下姓名,演义上言之凿凿,说是“凤雏”庞统,并没有什么依据。

实施连环之后的曹操水师很快得到验证机会,十一月中旬,周瑜派甘宁突袭曹操连环船队,被巡逻船只及时发现,一时箭如雨下,甘宁大败而去。

于是曹军士气大振,为了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曹操大摆酒宴。时为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十五,舳舻千里,旌旗蔽空;清风徐来、波澜不兴;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曹操与从军众文武在旗舰上酒过三巡,意气风发。身为一代枭雄兼文人的曹孟德“饮酒乐甚”,横槊赋诗而歌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这首诗歌,用的是汉乐府的旧题《短歌行》,短歌是和长歌对应的,汉代的长歌宛若一种美声唱法,如帕瓦罗蒂般优美激昂。短歌则注重节奏,快如流行音乐,所以曹操的这首诗歌,是可以用R&;amp;B来唱的。

所谓“我手写我心,我口唱我声”,曹操此时的心情,正如这《短歌行》所唱:他已经五十三岁了,还有多少人生可以挥霍呢?岁月如白马过隙,要及时建功立业,才不辜负此生!可是要建立大业,就要广揽人才,《诗经》中的姑娘对她的情郎说:“你那青青的衣领啊,深深萦回在我的心灵。虽然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音信?”我曹操对人才的思念,就好像这姑娘一样啊!

曹操的歌声,又似唱给对岸的周瑜、孔明等人:“你们不要像绕树的乌鸦那样犹豫不决,不知道何枝可依!我的心意如周公吐哺般诚挚,速来归降,这才符合良禽择木而栖的真理!”

在这赤壁宁静的月夜,曹操的歌声或许被江风吹到了彼岸孙刘水寨军人的耳中,然而誓志抵抗到底的周瑜等人,又岂会被打动呢!

曹操大唱:“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后数日,居然真的有人给曹操带来了一封降书,而降书的书写者,竟然是孙氏老将黄盖。

黄盖字公覆,老家在荆州零陵郡,自从孙坚时代就为孙氏效力,与程普、韩当同为孙氏老将,在孙氏阵营中德高望重。这样的老将抛弃老东家前来投奔,是否可信?曹操仔细看黄盖的降书,他是这么写的:

盖受孙氏厚恩,当为将帅,见遇不薄,然顾天下事有大势,用江东六郡山越之人,以当中国百万之众,众寡不敌,海内所共见也。东方将史,无有愚智,皆知其不可,唯周瑜、鲁肃,偏怀浅戆,意未解耳。今日归命,是其实计,瑜所督领,自易摧破。交锋之日,盖为全部,当因事变化,效命在近。

黄盖说明他的投降动机,是因为他对这一场战争的判断与周瑜不同,认为孙氏螳臂当车、必败无疑,他不愿意陪周瑜葬身长江,所以干脆投降曹营。

曹操手中有不少情报,说明孙氏内部的确有矛盾。首先是以张昭为首的一批老臣主张投降,而以周瑜、鲁肃为首的少壮派则力主抵抗,孙权最后站在了后者一边;其次是孙权任命周瑜为左都督、程普为右都督,老资格的程普不买年轻后生周瑜的账,两人关系并不融洽。

种种迹象表明,孙氏内部的确存在少壮派与老臣派的裂缝,程普、黄盖、张昭等老臣派一方面嫉妒少壮派的得势,一方面又对孙氏的前途感到悲观,因此作出决断,弃暗投明,并非不可能。

曹操回忆起官渡大战时,正是袁氏团队内部河北派与河南派的权力斗争、倾轧导致沮授、田丰的被废,许攸的出走,从而为他打败袁氏开启了胜利之路。而在此次南下荆州一役中,也是得利于荆州内部派系斗争而一帆风顺。

于是,曹操决心以黄盖为突破口,扩大孙氏团队内部派系的对立与分裂势头。他欣然接受了黄盖的投降。黄盖陈情说,由于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所以无法确定具体日期,他将相机行事。对于这一点,曹操也觉得合情合理,他高兴地对送信人许诺,事后一定重重地封赏。

黄盖的求降意味着外表固若金汤的孙刘阵营出现致命的裂痕,战争将随之变得简单。送信人走后,曹操兴奋地一夜未眠。

忽然刮起一阵东南风

数日后已是十一月底,因为黄盖的请降,曹操在长江北岸的乌林按兵不动,而周瑜的水师在南岸也悄无声息。时为冬季,凌厉的西北风呼啸吹过,曹操先后收到留守邺城的荀攸和许县的荀彧来信,都说北方已经下雪,天寒地冻,黄河的多处河面已经结冰。

然而乌林这边,却在二十日之后出现回暖的气象,尤其是白天,晴空万里无云、江面平静无波,气温一点点回暖,感觉不是在入冬,倒是仿佛回春。有人提醒曹操,船只首尾相连,行动不便,小心周瑜火攻。曹操大笑,我在西北他们在东南,纵火也得看风势,想烧我的船,必须得是东南风。这冬季的天空,怎么可能刮东风?

十一月二十二日酉时日落时分(17时至19时,正是现代人的晚餐时间),江面微风乍起,曹操不曾注意的是:船头的旗帜,正随着风势慢慢转向西北方向。

大约在戌时黄昏时分(19时到21时之间),这时江面已经渐渐为夜色所笼罩,万物朦胧,旗舰上的大汉丞相曹操,忽然接到巡逻船队的急报,说是黄盖率船队前来,似乎是如约倒戈。曹操心情激动,立刻登上船楼眺望,只见东南江面上数十艘快船插着青龙旗帜,快速接近本方水寨。果然是黄盖船队,遥遥可听见船头士兵的喊声:“我们是来投降的!”

与此同时,一直警惕性颇高的程昱提醒曹操,江面已经吹起了强劲的东南风,而且黄盖的船只吃水颇浅,似载有可疑之物,不宜让他靠近本方水寨。曹操一听,脸色亦是大变,他搞不懂,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吹起罕见的东南风?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

由不得曹操怨天尤人,黄盖在距离曹操水寨约两里处,下令将二十艘载满易燃物品的船只全部点燃,顿时风助火势,火船急速冲入曹操的水寨。

这便是历史上所谓“周郎火烧赤壁”。若干年后,晋人虞溥在《江表传》中写道:

时东南风急,因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盖举火白诸校,使众兵齐声大叫曰:“降焉!”操军人皆出营立观。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往船如箭,飞埃绝烂,烧尽北船,延及岸边营柴。

正如此言,曹操的庞大舰队此刻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岸上的陆军营寨也很快着火,背后亦传来敌人的喊杀声,显然这不是意外,而是孙氏的精心策划,曹操的乌林大营登时崩溃。

曹孟德奋斗数十年的统一大计,也随着这一片大火,俱成灰烬!

最让曹操不解的是这东南风究竟从何而来?若干年后,他依然耿耿于怀,认为周公瑾这小子不过是一时走了狗屎运,这才侥幸成功!数百年后的唐代,对历史一知半解的杜牧更写下“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样的诗句,可谓为曹操喊出了内心的不屑!待得历经千年,历史的面目愈加模糊不清,勾栏瓦舍里便附会出了这样的演义:

孔明于十一月二十日甲子吉辰,沐浴斋戒,身披道衣,跣足散发,来到坛前……孔明缓步登坛,观瞻方位已定,焚香于炉,注水于盂,仰天暗祝。……将近三更时分,忽听风声响,旗幡转动。瑜出帐看时,旗脚竟飘西北。霎时间东南风大起,……后人有诗曰:“七星坛上卧龙登,一夜东风江水腾。不是孔明施妙计,周郎安得逞才能?”

——罗贯中《三国演义》

东南风究竟因何而起,众说纷纭。一种比较靠谱的说法,是乌林、赤壁一带,由于水域和陆地之间的温度与气压差异而造成一种定期的“湖陆风”①。如果此说成立,那么当时的情形也就很好理解了。熟悉这一带水陆地形的周瑜当然知晓这一特殊气象的存在,因此算好日期,预先做好准备,一旦东南风起,便是火攻之时。

所谓侥幸之中必有合理之处,周瑜的胜利,看似蹊跷,其实却是精心周密的策划。世上大多奇人异事,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