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文化是人类自由意志的产物,文化的持续发展也就需要意识自由的不断扩展。文化是自由的领地,是产生人的一切智慧的源泉。因此,文化的创新力也就是人的意识自由的体现。
那么为什么有时候文化又会成为束缚人的力量与枷锁?这倒不是文化本身的问题。正如前面提到的,同样是一个孔子,东西方的文化却有截然相反的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文化本身对人的控制作用,还是作为选择者决定着文化的取舍?毫无疑问是后者。
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不是文化本身要束缚人们,而是人本身选择要被束缚,甘愿臣服在文化之下。这是作为决定性的人做出的选择,尽管这种选择是放弃自己在文化当中的主体性。
一切可以归结为这样一点,即人们如何看待自己与文化之间的关系。当人们将自己摆在文化从属者位置上的时候,文化就成为了人的束缚,尽管这种文化本身可能是非常先进的。作为服从者来说,自己的意识只能够按照这种被继承的文化本身来运转,而并不能够超越文化本身。
文化本身是很重要的,但是不能因为强调文化的重要性,就把文化放在支配人的位置上,使文化成为了束缚人的力量。最为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发展什么样形式的文化,而是如何处理人与文化的关系,在这当中人始终是起决定作用的。
强调文化也不是维护某种文化的形式,或者继承某位大师的文化思想,这些形式上的继承最终只会背离文化本身所具有的精神。关键是要找到产生文化创造的根本,这个根源就是人的意识自由。
所谓意识自由只有在人实现了主体性,不被一切外在文化、传统、观念束缚的时候,才能够进入意识自由的领域。可以说,人本身才是文化创造力的关键。在文化与人的关系中,人本身应该是主导性和主体性的。
所谓人的意识自由,就是人的意识在面对一切外在文化观念,包括面对自我观念时具有的超越性。
当然,这种所谓的超越性,并不意味着人的意识要隔绝一切,不受影响。如果隔绝起来,就失去了意识的自由感知。意识超越性恰恰就是人的意识自由感知本身。在感知的基础上,超越不同的事物的界限,将不同的事物连接起来,最终成为意识创造。
意识的自由感知是创造文化的基础,离开了这点,人就会丧失其主体地位,被动地进行所谓文化的传承。可见,重要的并不是固守某种文化,而是要具有文化的自由选择性。虽然强调文化的创新,但是又希望在臣服于过去的文化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是不可能实现的。
失去文化的自由选择性,固守某种文化模式,最终会丧失主体选择的自由。而文化的自由选择性,又决定了文化的包容性,人们不会被某种特定的文化所局限,而是自由选择所有的文化,这就是文化包容性与自由选择性的内涵所在。
有生命的文化系统,本身并不是固守于某种特定的文化,而是能够最大限度地包容异质文化。只有具有包容性的文化体,才能够称得上是博大的文化,也才能够在不同文化的交汇当中,产生出新的文化创造,而这也就成为了拥有自己文化的标志。人是文化的主体性存在,在此基础上一切的文化都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对象,一切的文化也就成为了养料,在此基础上才会有真正的创造。
所谓强大的文化,并不是指某种特定形式的文化是强大的。真正强大的文化,反倒没有所谓的特定的文化,而是不同文化的交汇。在背后真正起主导作用的,并不是文化本身,而是可以进行自由选择的、主体性的人。与其说某种文化是强大的,不如说创造文化繁荣的人是自由的。
文化的特性非常类似于生命的存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个体进行交配,才能够取得杂交优势。如果近亲繁育,最终的结果只会导致种群的灭亡。文化同样如此,固守原有的文化,也就丧失了不同文化的滋养,最终这种单一的文化也会逐渐衰落。
人们常常将文化当成是某种固化的存在,就像人们看待有形的物质存在一样。文化在人的意识当中往往被定义为不同的文化艺术形式,如文字、舞蹈、戏曲等等。这些实际上仅仅是文化的形式而已,真正的文化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与意识自由,这才是文化的核心。
固化地看待文化的结果,只会使文化本身丧失生命力。以为继承或者固守某种曾经具有优势的文化形式,就可以延续这种文化曾经所具有的辉煌——其实只是一种幻觉。文化并不是可以继承的物质财富,尽管人们常常会将文化当成财富来看待。文化是一种有生命力的存在,是人的意识生命活动的结果,文化所具有的特性,就是人的意识所具有的特性。文化的生命力,其实来自于意识自由的主体性。
人们也常常着迷于文化的巨大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人也确实成为了文化支配与控制的对象,对于文化所具有的敬畏,也大多源自于这样的历史遗存。反过来说,文化之所以具有这种控制力,并不是文化本身,而是人们对于文化的臣服使得文化具有了这种力量。真正的力量还是源自于人本身,文化的神奇实际上来自于人的意识获得自由之后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