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领域,作为传播某种文化的人,或者是接受某种文化的人并不一定处于觉知的状态,往往只是出于一种喜爱。作为文化的传播者,并没有有意要扩展自己软实力的企图。如果是为了扩展自己的软实力去传播某种文化,那么也就背离了文化本来所具有的自由内涵,无论是传播文化的人还是接受文化的人,将不会感受到文化所带给自己的心灵解放,而是内在的束缚与凌驾。这种所谓扩展软实力的文化,也就会丧失其建立在自由基础上的影响力和吸引力。
文化凌驾于人之上的时候,文化本身就是束缚的力量,不管这种文化曾经是多么优秀。当人们确认了自我,在文化当中实现了主体性的时候,这种文化就是解放人的力量,关键是在文化当中的人处于怎样的发展层面。
我们常常会看到这样的现象:同样的文化在一些人那里看到的是剥削压迫,但是在另一些人那里看到的却是解放和自由,这关键在于文化当中的人是怎样的,人在文化当中是否能够实现自由。
软实力与其说是文化的影响力,还不如说是人的影响力。所谓文化的影响力,只不过是人本身的展现而已。脱离开人本身去谈论什么文化的“软实力”,实际上是获取型的意识模式的自然推理,人本身显得没有什么力量,必须依靠外在的文化使自己变得有力量。
在谈论文化影响力的时候,人们往往忽略了一个基本的问题,即文化本身仅仅是人的载体而已,是人的表现决定了文化本身。在对待文化与人的关系的时候,常常会忽略最不应该忽略的主体性存在——人。
文化并不能够孤立地存在,文化是系统,在这种系统当中,人才是决定文化本身的核心。在现实当中,对于文化的理解常常会走入误区。
一谈到文化,人们往往想到的就是文化的具体形式,就是被继承下来的那些文化经典,而现实当中的人似乎并不包含在文化的范畴中,其实人本身才是文化的核心。一个社会文化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并不是看有什么样的文化成果。这些虽然重要,但它只是文化的“流”,并不是文化的“源”。文化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只不过是人发展到什么程度的表征而已。
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将会看到这样的趋势,那就是文化的关注点将不再仅仅停留在人们所创造的文化作品上,而是回归到对于人本身的关注上。
时下的流行文化恰恰体现出这样的特征,甚至是一些传统的文化形式,例如文学艺术作品,也越来越体现出这样的特征。作者本身所具有的气质与形象,越来越成为文化当中重要的要素。不像过去,作者往往是脱离开作品本身,脱离开公众视线的,而现在作者也成了文化作品的一部分。
一些以前文化并不发达的国家或地区,在文化的影响力方面,开始后来居上,产生的震撼往往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按照有些人的观点,甚至可以形容为一种文化的全面入侵,但这只是获取型意识模式的推论,并不能揭示文化影响力的本质。以前是中国台湾、香港地区文化对中国内地的影响,现在又是“韩潮”。
认真观察这些新兴的文化体,不难发现这种所谓的文化侵袭,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些文化形式的影响,比如影视、歌曲、文学作品等等,但在具体的生活当中,却呈现在吃、穿、用等诸多方面,人们开始向这些国家或地区的人们看齐。
不可否认,这些新兴文化体确实在具体的文化形式方面,表现出了自由、活力,具有吸引力。但真正具有影响力的,其实是这些国家或地区的人本身所具有的吸引力。正是这些充满朝气、充满创造力的人本身具有吸引力,才能够产生富有吸引力的文化。由此可见,文化当中的人才是主体,才是核心。
这些新兴的文化体虽然在历史上一直处于中华文化的从属地位,但是今天却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并不仅仅是由于经济的崛起,而是决定经济与文化共同崛起的人的变化。
如果一个国家具有丰厚的文化遗产,但是人本身却缺乏活力、朝气和创造力,那么这种文化不可能产生相应的影响力。就文化的成果形式来说,文化遗产本身并没有变化,恰恰是由于人的文化主体性缺失,导致文化只剩下外在的形式,而没有了灵魂。
文化的概念,不是僵死的;形式的概念,是活的,包含了主体性人的系统性概念,是具体的人身上表现出的主体性特质。真正有吸引力的文化,或所谓具有软实力的文化,并不是因为文化本身有什么影响力,而是这种文化体现的人的主体性精神品质,具有吸引力和影响力。
一个国家不能因为有过文化创造的辉煌,便以为继承这种文化就能够实现持续的辉煌,而是要看当下社会的人,能否持续实现自身的意识自由,从而持续地进行文化创造。人本身的停滞,必然要带来文化的停滞,甚至是倒退。
在人的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具有吸引力的文化特质,并不是刻意塑造或刻意表现的结果。文化具有吸引力的并不是热闹的场面,或者是单纯的艺术形式变换,而是人本身所具有的成长生命活力,在于表现人内在的灵魂,或者是精神动力。文化的影响力,本质上来自于意识自由实现的程度。如果人们没有自由的自我意识,那么就不可能具有在此基础上表现出来的文化创造力和吸引力。
换句话说,如果人本身的思想停留在原地,却希望自己的文化具有软实力,那么这种所谓的软实力就不可能实现。
由此可见,在获取型的意识模式下,人的意识不可能实现自由,也不可能进行文化的创造,即使获得很多物质财富的积累,也是处在外在获取的意识状态。这样的人也就不是自由的、充满活力的、能够为周围创造价值的存在,更不可能具有文化的影响力。
人的意识模式没有质的飞跃,是不可能成为文化的主体性存在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文化精神上的影响力。在这种情形下,去追求所谓的软实力,也只不过是在获取型意识模式下的支配意识和控制意识的扩张,而这恰恰与文化所具有的内涵相违背。
人本身所体现出的文化吸引力,本质上取决于人的意识是否是自由的,是否实现了对自我的确认。当然,这还要具体体现在主体意识自由之后所表现出的创造力上,体现在能够为周围提供什么样的价值上——这才是自我实现的本质。同时这种意识层面的自我确认还应体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体现在对人的尊严与价值上,所以文化的影响力实际上就是人的意识自由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