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配合。”陈剑飞站起来。
卢大器早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真是不明白,今天陈队怎么这么好心情听这个脸色苍白神经过敏的小伙子的这么多废话,什么冤魂,什么手术失败,什么复仇,简直故意要捣乱。看见小米也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更是来气,今天又不是六一儿童节,也不是愚人节。一听要走,他赶紧站起来。一步踏到门口。
一个人挡在他的面前!
卢大器去开门的手碰到了一只冷得像冰一样的手。他吃了一惊,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前面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穿粉红的丝绸睡衣,很瘦,脸色就像一张洇黄了的白纸。对于她这样的年龄,粉红色睡衣显得很古怪,好像粉红色也是一种阴沉沉的颜色。这个女人僵硬的脸上一双木然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冷不防冒出这么一个像影子一样的女人,卢大器吓了一跳。
钟墙急忙一拐一拐地走过来扶住女人,柔声说:“妈,你怎么出来了?快回房里,听话,啊?”
钟母把视线移到陈剑飞的脸上,固执地不肯把手从门把上拿下来。
陈剑飞觉得这木然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他看着钟墙,“伯母身体不太好?”
钟墙的脸色变得很柔和:“是的,我妈并不知道我是谁,她已经患病二十多年了,从我几个月的时候开始。”
陈剑飞“哦”了一声,上前扶住钟母:“伯母,让我扶您回房吧。”
钟母看了陈剑飞一会儿,终于放开抓着门把的手,在陈剑飞和钟墙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
“你知道伯母患病的原因吗?”陈剑飞边走边问。
“不知道。那时我还太小,父亲一直到去世,都没有告诉我原因。就算是他告诉过我,我也不记得了。”钟墙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谜,跟父亲的死一样,成为解不开的谜。
“你父亲不在了?你一个人照顾伯母?”
“我在孤儿院长大。在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把我带大的阿姨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在我四岁的时候,父亲他……他自杀了,谁也不知道原因。据说父亲死得很可怕。而我完全不记得这事了。”
“抱歉。”
“已经过去了。我半年前才把母亲从医院里接回来,我不想让她在那种地方呆着。她从来不会惹事,只会乖乖地吃饭睡觉,不需要跟一帮疯子们在一起。”钟墙爱怜地看着母亲,那神情倒是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你是个好孩子。”陈剑飞说,“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就打我第一次给你的电话。”
“我会的。”钟墙觉得自己对这个刑警队长顿时有了好感。
从钟家走出来,卢大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陈队,小米,你们觉得不觉得钟墙的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还有,他们家特别阴冷,这么大热的天,都觉得凉嗖嗖的。”
“错觉!”小米说,“只不过他们家人少,冷清,又有一个患病的母亲,你才这么觉得。”
“说起他母亲,我忽然觉得他们家的精神疾病可能是遗传的,说不定钟墙正在患病的边缘,你们听听他那满口的胡说八道。”
“我觉得他不是胡说八道。”小米说,“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妇人之见。”
“什么!”
“只有孩子和女人才会喜欢听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好像是你的专利吧。”小米嘲笑,“就像你说的梦游杀人一样。”
“陈队,我们从哪些方面着手?”卢大器看着陈剑飞皱着的眉头舒展了,知道他找到了入手的地方。
“我认为钟墙说得有一定道理,”陈剑飞说,“现在我们要兵分三路,我去市第一医院查找苏医生的手术记录;大器去查清楚复国路419号房主的去向以及为什么要搬家,还要查清苏医生带到复国路419号的那把手术刀的下落;小米你去从刚死于手术的市委副书记的夫人这条线索入手,注意,动静都尽量不要太大。”
“你是说,有可能是因为复仇的凶杀案?”小米问。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陈剑飞又皱起眉头。
“钟墙这线索呢?”卢大器说。
“凭直觉,我觉得他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不能放松对他的监视,因为凶手既然找他做替罪羔羊,他和这案子就有一定的瓜葛。”陈剑飞说。
“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小米看看天色,一天又过去了。
“对了,我们都没吃中餐。都是让这案子闹的,好,解散了吧。”陈剑飞对小米笑笑,“小丫头是不是要约会去,这么着急。”
“我着急了么?”小米红了脸,说,“什么小丫头,你才比我大六岁。”小米今年二十四岁了,男朋友是个报社记者。
“你要比我大六岁我得叫你阿姨了。”陈剑飞打趣道。
“叔叔阿姨们再见。”卢大器拦了一辆出租车,跳上去,回身对陈剑飞和小米挥手。今天晚上是他母亲的生日,他得赶紧回去。从警校毕业都三年了,还没有亲自给母亲祝过寿,每次都有任务,今天总算是偷了一个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