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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虎门之战

1841年,江苏淮安城。

春节刚过,人们还沉浸在喧嚣和热闹的节日气氛中。城内关府年过九旬的老夫人收到了一只密封的木匣,打开木匣一看,老夫人的心“咯噔”了一下,只见里面放了几颗碎落的牙齿和几件旧衣服。老夫人沉思了半晌,嘱咐仆人将木匣放进自己的卧室,然后颤巍巍地来到后院,面向南方,双膝跪地说:“老天您可要保佑我的儿子啊!”

托人捎来木匣的是当时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

关天培,字仲因,号滋圃,1780年出生于一位职位低微的行伍家庭。关天培从小时候起就喜欢读历史书籍,对为国捐躯的英雄十分钦佩,立志要做岳飞那样的民族英雄。23岁那年,他考取武生,补授把总。以后,因他体魄健壮,武艺高强,又熟悉军务,深得上司赏识,连年提升。

1836年,关天培任江苏太湖营水师副将,受江苏巡抚的派遣,负责海运。由于指挥有方,1000余艘木船从上海吴淞起航,在大海上航行5000多里,平安地抵达天津大沽口归仓。为此,他受到了道光皇帝的嘉奖,次年即被提升为吴淞镇总兵。1833年,又代理江南提督。

1834年9月,英国驻华商务监督律劳卑无视中国法度,借通商为名,公然驾驶两艘兵船经过广州虎门海口各炮台,直抵黄埔,这是英国殖民者为大规模侵略中国的一次试探。这次英国武装侵犯的得逞,表明广东海防已起不到防御外国侵略的作用了。为了整顿和加强广东海防,道光帝当即将对这次事件负有直接责任的广东水师提督革职查办,并委任关天培担任此职。从此,关天培便成为清末一员高级将领。

11月初,关天培只身携带三名家丁,一路风尘,抵达广东水师提督住所。次日,即带领随从到海防前哨虎门察看地形。

虎门两岸峰峦对峙,水中岛屿突起,地势十分险要,是珠江的咽喉要塞。从这里顺流而下,过穿鼻湾经伶仃洋可出南海,溯流而上,经狮子洋进黄埔可进入广州,素有“南天门”之称。经过实地察看,关天培决定在虎门重点设防,并亲自动手,在虎门测量海口宽度和海水深度,试演大炮射程及连发情况,并制定了增建、改造炮台,调整炮位,铸造重炮等新的海防措施。1835年,关天培相继整顿了旧有的八座炮台,新筑两座炮台,并称“虎门十台”。他将十座炮台分为左、右、中三路,中路八座严防主航道,左、右各一座分守岔道。又铸造了6000斤和8000斤的大炮各20门,加强主要炮台的火力。

与此同时,关天培对水师进行了整编,如整顿军纪,打击走私贩私,消除军事防区内的贩毒场所,选拔技术精湛、身强体壮的士兵扼守炮台,对有特长的将士尽力做到人尽其才等等。他还编印了《筹海初集》一书,分发给部下广大将士学习,并按照实战要求督促水师开展操练和演习活动。

在关天培的不懈努力下,广东海防的面貌有了根本性的改观,部队战斗力得到了很大提高。1836年9月,新任两广总督邓廷祯检阅了整顿后的第一次虎门秋季联合军事演习后,激动地向道光皇帝奏报:“各炮台凭海依山,星罗棋布,均经目睹,其控制扼要及现在声威,已足慑群夷,克称天险。”1838年,三艘英舰窥探虎门要害虚实,见水师防守森严,无机可乘,遂调转船头而去。

1839年初,清政府派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南下广州主持查禁鸦片走私工作。早就在军营中禁烟的关天培听到这个消息,异常兴奋。林则徐到达广州后,关天培主动地承担了收缴和销毁鸦片的重任。从6月3日至25日,关天培负责在虎门太平镇销毁了237万多斤的鸦片。

虎门销烟的消息传到伦敦,英国殖民者一片哗然,狂热地准备发动侵华战争。面对这样的形势,关天培在林则徐的支持下,再次扩建虎门的防御工事,加紧水师操练,并在浅海一带增加两通木排铁链,在珠江口江底钉插暗桩,以便战时有效地拦阻和打击闯人内河的敌舰。

1839年10月,英国商船“萨克逊”号船长为了自己的利益,表示愿意接受林则徐提出的不携带鸦片,进行正常贸易的条件,请求到广州进行合法买卖。林则徐当即批准了这一要求。11月3口,“萨克逊”号在广东水师的保护下,向中国内河驶去。当行驶到穿鼻洋面时,突然窜出两艘英舰,蛮横地加以阻挡,并把炮口对准了广东水师船。关天培走出船舱,正欲询问时,那两艘英舰竟向水师船开炮。见敌人如此嚣张,关天培气得胡须颤抖,“嚯”地拔出腰刀,挺立桅前,下令开炮回击。

在战斗中,敌舰的一发炮弹炸断了水师船的桅杆,正砸在关天培的手上,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没事一般,仍英姿勃勃地指挥船上将士用3000斤铜炮向敌舰轰击。经过两小时的较量,敌舰帆斜旗落,匆忙逃窜,不少侵略者尸沉海底,一顶顶军帽在波涛中上下起伏。

后来,贼心不改的英国侵略音,气势汹汹地连续六次在九龙一带进行挑衅。关天培指挥水师,凭借坚固的工事,沉痛地打击了来犯的敌人。1840年初,中英关系实际上已进入战争状态。虎门前线军民激奋,斗志旺盛。当时,英国军舰长期停在在中国海面上,其给养主要依靠汉奸的接济。为了惩办汉奸,断绝敌舰的给养,关天培想出了用火船攻击敌舰的新办法,趁着夜色蒙蒙的时候,将火船开赴沿海岛屿潜伏,或潜入汉奸的“办艇”群中,发现敌舰,突然发起火攻。2月,关天培在长沙湾一带烧毁敌舰23艘,大炮6座。6月,又在磨刀外洋焚烧敌船12艘、大炮9座。这时的英军,在海上已失去接济,甚至连淡水也无以为继了,只得用帆布兜接雨水,每日东漂西泊,惶惶不可终日。

穿鼻洋、官涌山之战以及火攻英船的胜利,保证了林则徐查禁鸦片的顺利进行,打击了英国殖民者的炮舰政策,也表明经过关天培整治的广东海防是卓有成效的。关天培抗敌的英雄行为,深得广州军民的赞扬,称他为南海“长城”,也有人把他比作明朝的抗倭名将戚继光。

1840年6月,鸦片战争正式爆发。关天培和林则徐认为,此次战争对中国来说只是进行自卫,目的在于戊守海防。因此,他们决定采取以逸待劳的战争策略。英舰见虎门壁垒森严,感到无从下手,只留下部分船只封锁广东沿海海域,剩余的舰船沿海北上,直接奔天津驶去。英国侵略者为了对付林则徐和关天培,还采取各种手段,恐吓、要挟清朝政府。侵略者的目的最终达到了,林则徐被撤职查力,琦善被委派为新的钦差大臣。

1840年11月,琦善到达广州,处处讨好英国人,他命令撤除沿海的防御工事,裁减兵船三分之二,全部解散招募来的水勇,并允许英国人察看地形、探测内河。关天培对琦善的这种投降卖国行为,十分气愤。多次向琦善据理力争,反对撤销广州防务,要求重建海防、增兵虎门,但琦善根本不予理睬。年逾花甲的关天培看到苦心经营的虎门海防被破坏殆尽,感到异常痛心。除连夜坚守虎门外,还差人将几颗落齿、几件旧衣送回故乡,以向亲人告别,决心坚守阵地、以身报国。

琦善的倒行逆施,助长了侵略者的气焰。1841年1月,英军乘虚向虎门发起突然进攻。当时,虎门设有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虎门口外的沙角、大角炮台;第二道防线是威远、靖远、镇远等炮台;第三道防线是大虎山炮台。

1月7日,英军集结大炮20余座,士兵2000多人,突然袭击沙角炮台。驻守炮台的600余名将士顽强抵抗,最终因寡不敌众,全部殉难,炮台失陷。

第一道防线被攻破后,英国于2月25日进行了新一轮的进攻。这时形势十分危急,关天培当众宣誓:“人在炮台在,决不离炮台半步。”他命令将士们装足火药,待令发射。当敌舰逼近时,关天培一声令下,顿时众炮齐发,海水沸扬,多次击退了敌军的进攻。

26日下午两点,海面上刮起了南风。英军乘风开炮轰击炮台,只见弹片四溅,守军死伤惨重。关天培也多处负伤,却依然镇定自若,甚至还替代牺牲的炮手。全体将士在关天培的鼓舞下,奋勇歼敌,使敌军尸体遍及沙滩。

风后雨至,倾盆大雨使守军大地的火炮渗水,失去了作用。在这危急时刻,关天培派人向琦善求援,可琦善却见死不救。关天培怒火中烧,把对投降派的愤怒转化为强大的斗志,用佩剑一次次砍倒爬上炮台的英军。战斗到当天晚上,炮台被英军重重包围,关天培的左臂被敌人砍伤,可他忍着剧痛,奔跑在炮台上。不幸,一发炮弹在他的身后爆炸,弹片洞穿了他的胸膛。在战火的映照下,只见他手执佩剑,怒目圆睁,挺立在阵地上。他那浩然正气与凛冽英姿,使呼拥而上的英军心惊胆战……

关天培阵亡了,虎门之战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