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北部的冬天是很冷冷的,狂风呼呼的刮着,静静的晚上甚至可以听到镇子旁边树林里树上积雪被凛冽的狂风从树上吹落,掉到地上的声音,“咚、咚、咚”
一声一声,像落在在我心上那般,我心惊肉跳,我趴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小声的抽泣着,泪水打湿了身下父亲用动物皮毛做成的地毯。我环视着这个小木屋的四周,顿时四周的摆设就变成了怪兽一样,对着我吼叫,恐怖又袭上了心头,我赶紧转过头去,看着壁炉里燃烧的熊熊大火,想到了父亲,因为父亲总是在夜里出去打猎,他怕我冷,总在走之前在壁炉里加入足够的木材,看着火光,我多么想父亲就在我身边,想着,我哭的更凶了,突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脚步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楚,我停止了哭泣,是父亲,多么熟悉又有安全感的脚步声,多么铿锵有力,这双脚曾经无数次和野兽赛过跑,无数次在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和它的主人一起出现在我的床边,看着我安然无恙,才转身离去。
终于这双脚,“咚”的一声踹开了木门,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父亲一双急切的双眸,他用强有力的臂膀一把我幼小的我拥入怀里,坚毅的下巴摩挲着我的头,顿时一股温暖从头顶注入我的全身,我像一片蜷缩的叶子一样在雨水的滋润下尽情的舒展开来。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褐色的双眸,深邃的眼睛里全是担心和急切,莫名的一股愉悦感和满足感涌上心头,他是爱我,不是吗?
然而,父亲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表达对我的关心和爱的,大多数时候父亲在我面亲也是不苟言笑的,而且这种冷漠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我为此苦恼不已。
关于我的母亲,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长得什么样子,我一无所知,我小的时候不止一次的问过父亲,我母亲去了哪里,为什么别人有母亲,而我却没有呢,每每问到这个问题,我都能看到父亲的神情都会有很大的变化,我能看到了脸色一沉,接着坚毅的嘴角会不住的抽搐,我可以看到他眼中骤然升腾的落寞,他会放下手中做着的活计,一个人来到院落的台阶上,默不作声,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忧郁就会特别的明显,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我什么都不敢再问,我多么想靠近他,抹去他眼中的落寞,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可是我不敢,我只能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大多时候我就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落寞孤独的背影。他会在那里坐上大半天,会一个人看着蓝色的天空,后来我才明白:
如果一个人看着天空出神,他不是在寻找什么,只是他寂寞。
接着拿出一个很旧的口琴来吹,音调很凄凉,很凄凉。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知道这个时候父亲是在想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许就是我的母亲。
每每我问他关于母亲事情的晚上,他要么整夜的打猎,整夜我都可以听到树林里停不下来的枪声,早上,就看到父亲疲惫的满载着猎物归来,要么,我就可以看到会有女人第二天早上从父亲的房间出来。
我不想看到他疲惫的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自己更不想看到的还有出现在他房间里女人。
于是,我不再问他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
我是想要母亲的,看到镇上其他孩子在母亲怀里撒娇,我会驻足半天一动不动的盯着看,直到有其他孩子跑过来围着我叫没有妈妈的孩子,我才逃跑般的离开。
当然,在那些被父亲所倾倒的女人中不乏有想做我母亲的人。
我记得有一次,那是一个清晨,一个女人从父亲的房间走出来,她有着如花的面孔,高耸的胸脯,她一扭一扭的朝我走过来,温柔的看着我,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顿时,我想到了,在街上的孩子们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样子,我感到一阵暖流由头顶向四肢扩散开来。
她是和其他我特别讨厌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女人眼中爱怜的眼神,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盘旋,我问道:“阿姨,你会做我的妈妈吗?”
也许她没有料到我这样问她,她一震,许久才从脸上挤出一点微笑:“伊莲娜是有妈妈的,阿姨不是伊娜的妈妈”
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股深深的落寞和悲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是那么的无可奈何,我当时很迷惑。
许多年以后,当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人时,我才知道,许多年前,那个我想让她做妈妈的阿姨是真的爱上了父亲,爱的真,爱的深,可是又爱的无可奈何。因为无论是谁,终究是抵不过父亲心中的那个女人……母亲。
接下来说说我自己吧,我叫伊娜,今年二十岁,可能是因为我和别人都不一样的缘故,没有什么孩子愿意和我一起玩耍,他们把我当做异类一般,我很受孤立,再加上父亲又是一个性格难以琢磨的人,我很少在他怀里撒娇,我们也很少像其他父女一样有着亲密的关系,父亲在想什么很少对我讲,而我,出于某种原因也很少对他讲我的心事,久而久之,我变得很少说话,甚至于有点自闭。
和别人不一样的原因并不只是我没有母亲,更重要的就是我和这个小镇上所有人的面孔长得都不一样,他们都是金色的头发,就像我清晨遥望杉树林,看到初升的太阳光照耀在林子上方一样,那种柔和的金黄色,而我呢,我是黑黑的头发,比林子最深处那种墨绿,黑绿的针叶杉木的颜色还要黑,他们要么是蓝色的眼睛,要么就是琥珀色的眼睛,而我是黑黑的,我没有高高尖尖的鼻梁,我的肤色也是比他们的黄一些,我是一个东方人的面孔,而我的父亲确实一个西方人,难道我的母亲是一个东方人吗?我常常这样想,这样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