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列的引文,是从给张伯伦教授的信中集起来的,说明了写这篇文章时内心的历史——至少是在它的第一期。
“……现在有一些只有你我可知的事情。我现在不管自己的怀疑,要想写一篇关于‘永久的性’(I’étemelféminin)的哲学的文章——在西方而为东方所说明的。‘那繁华的东方!’(Ex Oriente Lux)这个观念鼓起了我从事尝试的勇气;因此我对于这个观念非常的审慎——好似一个有所发见的人。我默想的时候,觉得两半球艺术的特性,有几种只可以用那两性观念的有无来解释。非但日本人对于我们那些由那个观念所创造出来的文学,艺术等类,必定是一无所知,我们自己也必定为了我们自己的艺术——或审关学的发展——需要着另一面的性格,而在审美学上受苦。倘使可能的话,我当在八月之前写成这篇文章。”——1893年6月19日。
“在我,一切又是死沉沉的空无所有了。为了缺少确定性,我竟瘫痪起来了。我写《永久的女性》草稿大约有一百纸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被一些非常严重的怀疑所阻挡了。今天我又读了你的‘古典诗’;我在那些诗里。找到了许多美丽的思想,我怕我说日本传奇中没有恋爱分子的一句话(除了对跳舞艺妓的恋爱之外),竟是不对的。但是倘使我竟是不对的,那么为什么日本人要恨我们的英文社会小说,以为不堪呢?为什么他们对于我们接吻和拥抱的狂热,要极端的厌恶呢?你看我的主张竟要成为一个光荣的主张了。我已经想出来了,我们看自然只是男性或女性(大概是女性)的,而日本人却看自然是中性的,那就是我们所完全办不到的事情。这样的影响,遍及了艺术和思想。但是我不能将我的观念写得如我所希望的一半快。同时和必须顾到一些别的事情。”——1895年6月25日。
“我又在试写我那‘永久的女性’在西方审美学思想上的影响的理论了;但是我不想现在就写好。我将等候着一个快乐的反动,格外的来发展那些观念。”——1893年7月16日。
为了人类的隐喻,我们探索着诸天,就在所有的太空中,找得了我们的寓意:——我们用那息萨斯(Narcissus)的眼光注视看自然,不论何处,都为我们的影子所迷眩了。
——瓦特孙(Watson)
任何有理智的住在日本的外国人,不久就要觉得的,便是日本人愈加学习了我们的美学和我们的情绪性格,他们似乎就愈加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欧洲人或美洲人,要想和他们谈谈西方的美术,或者文学,或者形而上学,就要觉得不能得到他们的同情。他将被人客气的倾听着;可是他的滔滔雄辩,也只能引起他们一些惊奇的谈论,和他所希望,所期待的,完全不对。像这样的失望,经过了许多次,他对于他的东方听众,就不得不用他对于同样态度的西方听众,加以判断的话来判断他们。他们既然对于我们看作艺术和思想的最高表现,而只一味地唯唯诺诺,我们自己的西方经验,就使我们证明了他们心智的无能力。因此我们可以找到有一种外国人,称呼日本人为儿童的民族;同时另有一种人,连住在日本已经多年的大多数人在内,便判断他们为完全物质主义的民族,不管它的宗教,它的文学,和它那无比的美术,有什么证据。我不能不说,这些判断,正和哥德斯密(Goldsmith)对约翰生(Johnson)讲到文学会(LiteraryClub)的一样靠不住:“在我们中间,没有什么新事情了;我们彼此的心思,都已熟透了。”一个有教化的日本人将要用约翰生著名的反辩来回答说:“先生,你还没有熟悉我的心思呢,我想你!”所有这些评论,照我看来,似乎都没有认识清楚日本的思想和情绪,是发源于他们祖先的习惯、风俗、伦理、信仰,在若干事情上,在不论何种极其不同的事情上,正和我们所有的情形相反的。现代的科学教育,在这些心理学的材料上有所活动,不过是叫种族的差别愈加显著罢了。只有一半的教育,能诱引日本人来仿效西方的方法。他们真正的心智力和道德力,他们最高的理智,都很坚决的反抗着西方势力;看了那些比我观察还要清楚的人,谈论这些事情的话,使我可以确定的说,那些曾在欧洲旅行过,或受过教育的日本人,是应该作为高等的人类,而加以特别注意的。的确,新文化的结果,在那被莱因(Rein)轻易当作儿童民族的民族里,比了任何别的,更能显出极强固的保守能力来。日本人对于西方观念的某一类,所以有这种态度的种种原因,虽然很难使人完全了解,而在我们却就不能不将我们对于那些观念的估价,重加考虑,便不能说东方人的心智是没有能力的。现在,讲到那许多成为问题的种种原因,其中有些只能空空洞洞的加以设想着。不过其中至少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一个——我们可以充分的研究着,因为不论是谁,在远东住上几年,就不能不承认这原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