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同桌的致命弱点
15863900000014

第14章 送你一枝康乃馨(1)

六月花神

劳意触

还没有走近荷塘,就先闻到花香;等走近荷塘,我才看见那美丽的微笑。多少年了,我一直惦记着荷塘。其实我惦记着的是那方绿、那份圣洁,和如同这六月花神般的一个人。

新学期,从城里来了一位新老师。城里人就是城里人,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给乡间增添了几分城市气息。

乡下的孩子胆小,刚开始都躲着她不敢接近。但渐渐地,大家都愿意把她围在中间,听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提一些似懂非懂的问题。甚至可以用不太干净的小手,轻轻地摸一摸她的白裙子。

我是个性格内向的人,虽然也喜欢新老师,但每一次都是站在最边上,从来没有提一个问题,当然更不曾摸一摸她那身白裙子。

可不知为什么,后来大家都不再亲近她了。有时候她主动叫大家,同学们也是一低头,跑开了。但在我内心还是深深地喜欢着她,喜欢着那一袭白色的裙子。再后来,听同学们说她常背着画夹到村外的荷塘边。

我终于在那个荷塘边见到了她。

那一天,太阳少有地露着笑脸,蜻蜒在池塘边飞来飞去,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当我正想躲开时,她叫住了我。我怯生生地坐在她的旁边。她正在画那荷塘。

“画得好看吗?”她问。我点点头说:“好看!”“喜欢老师吗?”

“喜欢!”

“那你怎么还躲着我?”我没有回答,只是笑。“喜欢老师的裙子吗?”

“喜欢。”

“想不想摸一摸?”

我点点头,第一次,用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我向往已久的白裙子。它就像一朵刚出水的荷花,洁白得让人不忍心多碰一下。我担心自己的小手会弄脏那份圣洁。

“老师,你真像那朵荷花!”“是吗?”她微笑着回答。我又一次点点头。

一会儿,她拿着画好的画说:“送给你,喜欢吗?”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不相信这是真的。

突然,就在我伸手接画的一刹那,一股旋风卷起了那幅画,我忘记了一切,只顾向前去抢。不料“扑通”一声,我掉进了池塘中。瘦小的我在水中挣扎着呼喊。

她慌了,惊恐中一下跳入水中,去抓我的胳膊。终于,在她的帮助下,我胡乱抓住了岸边的水草。可就在我回头的那一刻,她却永远扎根在了荷塘中。绿色的河面上,荡起无数涟漪。我的视线模糊了。模糊中,我看到河面上又多了一朵洁白的荷花,一朵迎风而笑却永远地抚摸不到的白莲……

多少年后,我才知道,那时她在城里当局长的父亲被审查了。而她放弃了在城里工作的机会,来到乡村教书。但这一切都知道得太晚了。我们不应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疏远她!

还没有亲近她,但看到了她美丽的微笑;等亲近她时,我才看见她心灵的纯洁。多少年了,我一直惦记着荷塘,惦记着我六月的花神。

常常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帮助就如同小小的一点亮光,会给夜行人的无限温馨和勇气。

送你一枝康乃馨

帝格

彩色的灯盏和浓郁的花香把教室点缀得像一个真实的梦境。这是我们班为祝贺一位老师重病康复搞的一个小型晚会。

优美的音乐在彩灯中缓缓穿行,像一束束彩色的风。那天,几乎班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绽开着甜甜的微笑,这是对自己最敬爱的老师的深深的祝福。不知谁喊了一声,“让我们向老师献歌吧!”

歌声响了起来,一位位能歌善舞的同学被欢声笑语拥上讲台。歌声在教室里回荡……

我看见潭默默地坐在灯光暗淡的角落里,神情木然地望望台上兴高采烈的同学们,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他怎么了?班长捷——一位漂亮能干的女孩轻声告诉我,潭的父母就要分手了,就在这几天办手续。

我问捷怎么办,捷满面微笑地跨上讲台,向一直在低头沉思的潭喊到:“请潭为我们的老师献歌一曲,好吗?”语音未落,欢呼声响起。潭神态不安地站起来,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还是毅然地走上讲台,怯生生地唱了一首《好人一生平安》。

他唱得很不好,第一句就走了调。但看得出,他试图努力唱好,但有什么恶劣的情绪在困扰着他。

这一瞬,捷显示出一个出色女孩和班干部的全部优秀素质。

她站起来,依然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双手举过头顶,说:“我们给潭加油,好不好!”

说着,她带头鼓起掌——刹那间,掌声再次响起来。掌声中,潭很深地抽一口气,看了看台下的同学,接着往下唱。他唱得仍不好,甚至很艰难!每一句刚唱完他都想停下来,这时候,在捷的带领下,更热烈的掌声就再次响起来。

他坚持住了,就像迈过一道又一道的高坎儿,终于唱完了这首歌!虽然他唱的每一句都不标准甚至不好听,但,他唱完了。

掌声依然如潮,响得更加热烈更持久!

潭走下台时,眼里一丝泪光一闪而过,他以一个不甜但绝对真诚的微笑,冲全班同学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个月后,潭的父母离异了,他跟着母亲回到了乡下的姥姥家。

不久,班长捷交给我一封信,是潭写来的。他说:“谢谢大家在联欢会上的掌声,这掌声使我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命运如何变迁,都应对生活怀有一份执着,而最要紧的是:坚持住!一定要咬牙挺过那最艰难的几步!在我最犹豫最痛苦的时候,是大家的掌声给了我勇气和力量……那掌声,似一束温馨的康乃馨,使我在今后的生活中永远怀着一份执着和勇气,直面生活,永远前行!”

掌声对我们是那样平凡,对潭却那么重要。一声真诚的问候,哪怕是一句同情的话,对于在困境中挣扎的人来说,它也是巨大的力量!

常常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帮助就如同小小的一点亮光,会给夜行人的无限温馨和勇气。电呀!别闪了;雷呀!别响了;雨呀,你也别下了让我爸爸快点回来吧.

潮湿的心

攀枷

落日时分,当我满头大汗地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子从学校赶回家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激动呀!因为,今天是父亲的生日!

跨进家门,依旧没有人,院子里落叶满地,一片狼藉。拖拉机横在院子当中,两个大水缸,在晒了一天之后,连一片小水洼也没有了,缸底的土干巴巴地卷着皮,这种情形已不止是一次了。我知道父母很忙,一年到头都挣扎在那几亩责任田里,靠种菜来维持这个四口之家。这十几年来的辛酸感慨一下子涌现心头,湿湿的,充塞了我的心。

父亲呀!自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听人说,父亲在娘胎里两个月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爸爸出世以后,面对的便是一贫如洗的家。父亲很懂事,很小的时候就会做各种家务和农活。那时,乡亲们都喊他“苦娃子”。大伯结婚的时候,他为了让出房子当新房,自己跑到柴堆里过夜,与蚊虫共眠。那种日子怎能不让人心痛?母亲过门的时候,父亲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有,那唯一的一双新鞋也是从邻居那借来的。

父亲本是会木工活的,可受不了工头偷工减料的指令而丢弃了那份手艺。从那以后,母亲种菜,父亲就蹬着三轮车去四十里外的菜市场卖,父亲的拉夫生涯便是从那时开始的。每天早晨,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时,父亲已“吱呀呀”地蹬上三轮车上路了;而晚上,当人们已进入梦乡许久之后,才听到父亲的车子进门。然后,母亲就赶紧装车子,准备第二天的起程。在我的记忆中,父母一年到头都在依靠他们的菜——我们姐弟俩的学费、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

整天出门在外,挨风吹雨淋已是家常便饭。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个晚上,雷电交加,那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夜晚。没有电,屋里漆黑片。母亲躺在炕上,搂着被吓哭的弟弟,我蜷缩在墙角,裹着被子,任可怕的黑暗侵吞我颤抖的心。忽然,一个“S”形的闪电划破长空,照得屋里屋外如同白昼,接着一阵山崩地裂的雷声响开了,震得窗户直响,我甚至感到整个房子都在动。恐惧侵占了我的心,我不敢喊、不敢呼吸,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闪电不断,雷也更猖狂地响,像魔鬼在空中吼叫,瓢泼大雨哗哗地往下流。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不怕了,从被子里跑出来,趴在窗台上。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电呀!别闪了;雷呀!别响了;雨呀,你也别下了!让我爸爸快点回来吧!”我心里想着父亲所在的地方,就好像看到了他是如何艰难地向前蹬车子。可是,老天偏跟我作对,这样的大雨居然持续了两个多钟头!而快停的时候,院子里“吱呀”一声响。我顾不上穿鞋便跑了出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疲倦至极的父亲。我一闭眼,泪水便流了出来,可进屋后,父亲强打着精神,叙说着自己是如何的幸运,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我在浓浓的父爱和母爱中长大,我很了解父母的不易,所以加倍地学习。我所取得的每一点成绩都会给父亲带来极大的快乐,这也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初中第一次期中考试,在众多的尖子生中,我的成绩排到了后面。这对小学一直名列榜首的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拿着成绩不敢给父亲看,当父亲最终知道我的成绩时没有说什么。我很奇怪,小声问:“爸,你怎么不训我?”我仍清楚地记得,父亲平静地说:“只要你下功夫就行了。用点儿劲,下次拿个好的!”我哽咽了,一个普通的父亲,用最憨实的语言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一个从未享受过的父亲,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他的儿女。哦,可敬可爱的父亲!1996年,河北省大范围地发大水,紧靠滹沱河岸的乡村都濒临被淹没的危险,我们的小村庄也难逃洪水的威胁。河滩是不能走了,父亲要绕比平时远20多里的另一条路,中间还要跨过一个二层楼高的立交桥。父亲蹬着三轮车,拉着五百多斤菜,艰难程度可想而知。最危险的那一天晚上,在屋里就可以听到河水哗哗地响,好像那堤坝随时要决口似的恐怖色彩,而我父亲身在何处不得而知。一家人心乱如麻,却只能听那猖狂的哗哗的流水声。直到夜里11点多,父亲才回到家。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我猜不出他又多走了多少路,受了多少累。匆匆吃了点饭,他又扛起铁锹,去堤坝上挡水去了。我什么都明白,可什么都插不上手,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了。我望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深深地自责却又无能为力。

父亲起过多少早,我不知道;摸过多少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在和太阳比早起;烈日炎炎的时候,他在和泉水比流汗,雷雨交加的时候,他在和老天比疯狂;凉风瑟瑟时,他在和秋雨比缠绵;鞭炮声中过除夕时,他仍在和时间老人赶年过日子……是呀!父亲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父亲正艰难地蹬着三轮车,破旧的三轮车传来“吱呀呀”的响声。他的肩头用力地向前耸着,拱着背,胳膊弯曲着。一片黑暗之中,那花白的头发却很亮,而我那脆弱的心却早已充满了泪水。

千纸鹤,你能为小亮创造一个奇迹吗?让他的黑眼睛永远闪烁.

黑眼睛

罗暾

那年我十六岁,为了锻炼我的自理能力,我离开了父母亲踏上了去云南的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去云南,看着父母远去的身影;望着遥远的故乡,心里有种不舍的思绪在扩散,泪水在离站的那一刻决堤而下,随着风散落在空中。

“姐姐,你为什么哭呀?”一个童稚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思念中拉回来。我看着身边的小男孩——苍白的脸、瘦瘦的身体,唯一引人注意的是那对闪亮的黑眼睛,此时此刻正表露出疑惑、担忧。我擦干眼泪,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姐姐有些想家才哭的!”

“姐姐好娇气,才一会就想家。你看我就不!”小男孩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那语气、那神态就像小大人似的让我忍不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