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光
炎帝是中华民族的祖先,他和黄帝一起将中华民族带入文明阶段,奠定了中华文明的根基,对中华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科技发明是炎帝功绩的重要组成部分。炎帝与黄帝都对中华民族的科学传统和科学精神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炎帝及炎帝时代的科技发明
中华民族尊称炎帝和黄帝为“人文始祖”,然而炎黄二帝不仅仅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他们还是中华民族的“科技发明始祖”。尤其是炎帝,更有筚路蓝缕之功勋。
当然,我们首先有必要先把炎帝、炎帝氏族及炎帝时代区分开来。炎帝是中华民族的始祖,其本身原是一个人,其率领的原始部落早期主要活动在黄河中游姜水一带,即为炎帝氏族或部族,炎帝氏族的首领为炎帝,并世世代代承袭了这一名号,同时炎帝部族也不断向黄河中下游及长江流域迁徙。据专家研究,炎帝传位八代,至榆罔共530余年,其时代在距今7000~6500年之间,这一时段可称为炎帝时代。许顺湛:《黄河文明的曙光》,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576页。这个年代若与仰韶文化相联系,正相当于仰韶文化的早期。实际上,古代典籍中有关炎帝的发明可以看作是炎帝氏族或炎帝时代的科技发明,而炎帝则成了诸多发明创造的代表和象征。
中国古代典籍中有许多关于炎帝科技发明的记载。这些发明创造包括农业、制茶、制陶、纺织、医药、冶铜、建筑、天文、地理等方面。王星光:《炎黄二帝与科技发明》,《中原文物》,1999年第4期。
1、农业
发明农业是炎帝的一大贡献。这从炎帝号神农的名号上就可以看出来,神农就是农神,也就是农业的发明者之意。
《周易·系辞》:“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
《管子·形势解》说:“神农教耕生谷,以致民利。”同书《轻重戌》说:“神农作,树五谷于淇山之阳,九州之民乃知谷食,而天下化之。”
尸佼《尸子上·君治》篇中有“……神农理天下,欲雨则雨…正四时之制,万物咸利”的说法。
《淮南子·修务训》也说:“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时多疾病伤毒之苦,于是神农始教民播种五谷,相土地宜,燥湿、肥硗、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
《白虎通·号》详述道:“古之人民皆食禽兽肉,至于神农,人民众多,禽兽不足,于是神农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农耕,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谓之神农。”
东汉史学家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记录了农家类着作,其中就有假托神农的着作《神农》。
王充在《论衡·感虚》篇说:“神农之揉木为耒,教民耕耨,民始食谷。”
《通鉴前编》也说:“炎帝因天时地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
古人还把弓箭的发明归于神农。《吴越春秋》载:“古者人民朴质,饥食鸟兽,渴饮雾露,殁则裹以白茅投于中野。孝子不忍见父母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歌曰断竹、续竹、飞土、逐宍(肉)之谓也,于是神农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四方。”尽管对弓箭发明的原因古人的推测不一定合理,但联系到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山西朔县峙峪遗址中发现有石箭头,神农时代弓箭应当得以利用。
茶叶已是现代社会人们普遍享用的健康饮料。传说中也认为是炎帝所创。陆羽在《茶经》中说:“茶之为饮,发乎神农”。而《神农本草经》有说在前:“神农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得荼而解之。”而《本草》这样说,显然是对《淮南子·修务训》:“……于是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谷……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的引伸。如此看来,最初的茶叶因其有解毒的功效,有利于保健,人们经常采食,又转化成为饮料,也是合乎情理的。游修龄:《神农氏和茶叶起源的思考》,《茶叶》,2004年第2期。
由上似可达到如下认识:第一,炎帝神农是农业的发明者,这是自古以来人们已普遍接受的观念。在神农发明农业以前,人们以采集狩猎为生。农业发明以后,人们才进入以种植业为主要特征的生产阶段。第二,神农发明农业,曾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在尝百草之滋味的过程中,他遍历千山万水,寻尝百草,曾一日而遇七十毒。而在不断的栽培实践活动中,才发现了适宜栽培和食用的五谷。第三,神农是农业工具的发明者。耒耜是其最早发明的工具,而这些工具对其他类别工具的产生和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弓箭,人们也归功于神农。第四,神农发明农业,“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充分根据各地的自然条件,水土适宜,这是人类对自然界认识和利用的重大进步,为文明的产生和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第五,神农还是治茶技术的发明者。
神农发明农业的传说,已经被考古学所充分证明。在陕西关中地区华县的老官台发现了新石器时代早期的老关台文化,出土有斧、铲、刀等农具及夹砂红陶和褐色陶器。在宝鸡北首岭新石器时代遗址发现有用于农业生产的石铲、石镰等石器。在属于仰韶文化的遗址中,在临潼白家村遗址出土有大量石铲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陕西六队:《临潼白家村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简报》,《考古》1984年第4期。在西安半坡、临潼姜寨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有石铲、石锛等农具,在姜寨遗址的窖穴壁上发现有双齿木耒痕迹西安半坡博物馆等:《姜寨》,文物出版社,1988年版,第44页。石铲、石锛和木耒是耕翻土地的农具。陕西西乡李家村仰韶文化的遗址还发现粮食加工工具石杵陕西省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水队:《陕西西乡李家村新石器时代遗址一九六一年发掘简报》,《考古》,1962年第6期。在陕西西安半坡、华县泉护村、邠县下孟村等仰韶文化遗址都发现有粟的遗存。在临潼姜寨还发现黍的遗存。在华县泉护村发现了水稻的遗物。这些地区都是炎帝部落活动的中心地区,这都说明古史中有关炎帝发明农业的传说是可信的。
2、纺织
炎帝在纺织方面也有开创之功,对此,古代文献中多有记载。
《庄子·盗跖》说:“古者民不知衣服……神农之世,耕而食,织而衣。”
《商君书·画策》载:“神农之世,男耕而食,妇织而衣。”
《吕氏春秋·爱类》云:“神农之教曰:士有当年而不耕者,则天下或受其饥矣;女有当年而不绩者,则天下或受其寒矣。故身亲耕,妻亲绩,所以见致民利也。”
《淮南子·齐俗训》载:神农氏“身亲耕,妻亲织。”
宋代罗泌在《路史》中说:炎帝“教之麻桑,以为布帛”。
《皇王大纪》卷一载:炎帝“相土田燥湿肥硗,兴农桑之业”,“治其丝麻为之布帛。”
由上可见,古史传说中认为炎帝时期发明了纺织技术。首先,神农在发明农耕的同时,亲自参与或协助其妻发明了纺织技术。第二,炎帝教导人们种麻、栽桑,也应包括养蚕。第三,丝麻为最早的纺织原料,我国是最早出现栽桑养蚕、纺麻织布、缫丝织绸的国家。第四,炎帝在发明纺织技术的同时,也发明了制作衣服的技术。第五,自远古时代起,男耕女织的劳动分工已经出现,纺织成了主要由妇女从事的劳动活动。
在西安半坡遗址中发现带有布纹的陶片和陶钵,说明麻布在当时已是常用的生活用品。在山西芮城西王村遗址发现仰韶文化时期的陶蚕蛹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队:《山西芮城东庄村和西王村遗址的发掘》,《考古学报》,1981年第3期。在河南荥阳青台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发现有丝织遗物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荥阳青台遗址出土纺织物的报告》,《中原文物》,1999年第3期。在包括宝鸡北首岭新石器时代早期的遗址中发现有许多石纺轮、陶纺轮等遗物。这都为神农时期发明纺织技术提供了证据。
3、制陶
制作陶器是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改变物体化学性质的创造发明。这项发明也被归功于神农。
《世本》说:“神农耕而作陶。”
《逸周书》说:“神农之时,作陶冶斤斧。”
《周书》载:“神农作瓦器。”
《物原》载:“神农作瓮。”
陶器是新石器时代最典型的器物,考古工作者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和中期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彩陶器物。如在宝鸡北首岭遗址就发现有大量精致的陶器。这为神农耕而作陶说提供了充分的证据。
4、铜器
古史传说中也有神农发明铜器的记载。《周书》称:“神农作陶,冶斧金。”《逸周书》说:“神农之时,作陶、冶斤斧。”在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中曾出土有一件铜片安志敏:《中国早期铜器的几个问题》,《考古学报》,1981年第3期。在临潼姜寨仰韶文化遗址也发现有黄铜片和黄铜管状物韩汝汾、柯俊:《姜寨第一期文化出土黄铜制品的鉴定报告》,《姜寨》,文物出版社,1988年版,第544页。在甘肃东乡林家马家窑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有一件锡青铜刀北京钢铁学院冶金史组:《中国早期铜器的研究》,《考古学报》,1981年第3期。这都说明炎帝时期发明铜器的传说是可信的。
5、医药
我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这一方面得益于我国古代农业的发达,另一方面得益于我国古代医药的发达。而在我国典籍记载和古史传说中都把这两大发明归功于炎帝神农,对炎帝发明医药的记载更是不绝于史书:
《世本·作》说:“神农和药济人。”
《世本·作》载:“宿沙作煮盐。”《淮南子·道应训》说:“昔宿沙之官,皆自攻其君而归神农。”
《史记·补三皇本纪》也说:“神农氏以赭鞭鞭草木,始尝百草,始有医药。”
《述异记》:“太原神釜冈中,有神农尝药之鼎存焉。成阳山中,有神农鞭药处。”
《淮南子·修务训》说:炎帝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
《帝王世纪》载:“炎帝神农氏,长于姜水。始教天下耕种五谷而食之,以省杀生;尝味草木,宣药疗疾,救夭伤人命。”
《路史》说炎帝“尝草木而正名之。审其平毒,旌其燥寒,察其侵恶,辨其臣使,厘而三之,以养其性命而治病。一日之间而七十毒,极含气也”。
《通鉴外纪》:“民有疾病,未知药石,炎帝始味草木之滋,尝一日而遇七十毒。”
《古史考》:“神农时食谷,加米于烧石之上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