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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经典研读(2)

综上可见,《黄帝内经》“病机十九条”所述内容,涉及到中医辨证的各个方面。全面收集望、闻、问、切所获得的资料,结合现代物理和实验室检查,四诊合参,综合分析后辨明病性,分清疾病类别,辨别疾病的性质,同时进行病证的鉴别,并在此基础上审证求因,求得疾病的症结所在,明确是哪一个脏腑或一种病理变化在其中起主导作用,以为临床治疗提供确切的依据,这是中医辨证的基本方法,也是辨证论证治中的“理”。“病机十九条”十分重视“审证”,在诊察方面,合理取舍,言简义骇;在辨证过程中审证定病位,审证辨病性,且同中求异、异中求同;在求因明本方面,审证求因,治病求本。尽管其内容不十分全面,不能包罗万象,临床应用时也不绝对按这样的顺序进行,加之上述方法彼次之间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有时也会相互并用或者结合运用,但却给我们临床分析证候和探求病机提供一种很好的思路。故在学习运用时必须领会其精神实质,触类旁通,灵活应用,只有这样,才能学以致用,取得满意疗效,亦正如原文所言“疏其气血,令其条达,而致和平”。

(刊登于《中医研究》2006年第4期)

三、《黄帝内经》“三因制宜”在小儿泄泻

治疗中的应用

三因制宜指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它源于《黄帝内经》,是祖国医学治疗特色之一。泄泻是小儿时期最为常见的疾病之一,以大便次数增多,粪质稀薄或如水样为特征。兹结合学习,就三因制宜在小儿泄泻治疗中的应用体会浅谈

如下。

1因时制宜

《素问·五常政大论》曰:“必先岁气,无伐天和”。《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亦曰:“顺天之时,而病可与期”。宋代《小儿药证直诀》确立“泄泻”之名,并论及“五月十五以后,……小儿脏腑,十分中九分热也。……玉露散主之。六月十五日已后,……脏腑六分热四分冷也。……食前少服益黄散;食后多服玉露散。七月七日已后,……三分热七分冷也。……食前多服益黄散;食后少服玉露散。八月十五日已后,……身冷无阳也。……当补脾,益黄散主之。不可下也”。明代王肯堂《证治准绳·幼科·吐泻》亦指出:“有数岁小儿忽患吐泻,始自夏秋,昼近极热之地,解衣乘凉,夜卧当风所致。盖先感热,后感冷,阴阳相搏,气射中焦”。并提出“夏秋治里”、“冬春治表”的治疗原则。皆说明诊治疾病必须“法天之纪”(《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泄泻在儿科发病率高,一年四季均可发病。小儿藩篱不密,卫外不固,易为外邪所侵;且小儿脾常不足,受邪则困,运化失健,升降失职,清浊不分,合污而下,而致泄泻。故外感为小儿泄泻之主要病因。外感风、寒、暑、湿、火邪均可致泻。最为常见者,又为暑湿(热)侵袭与风寒(湿)外感。《素问·金匮真言论》曰:“长夏善病,乃为洞泄”。夏秋季节,天暑下逼,地湿蒸腾,酿成暑湿之邪,尤于感受暑热,或淋雨涉水后,更易犯于脾胃,困遏中焦而作泻。《素问·生气通天论》曰:“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感受风寒者,既可见于冬春季节,亦常见于夏季贪凉而遭受风寒者,风伤肺卫,寒伤中阳,若与湿相合,留连脾胃,则为洞泄。现代研究表明:“气候因素是小儿腹泻最常见的病因”[1]。黄九龄也提出治疗季节性腹泻“春泻者,逍遥散疏肝健脾;夏秋泻者,胃苓汤运脾利湿;冬泻者,四神丸温补下元”[2]。故治疗小儿泄泻,必须因时制宜。

湿热泄泻,夏秋季节最为多见。一般便次多,如水注,色黄褐,气臭秽,夹粘液;若发生在炎夏酷暑季节,症见身热烦渴,头重自汗,脉濡数,为夹暑。治宜清肠解热、化湿和中,葛根黄芩黄连汤加减。夹暑者,佐用香薷、豆卷、鸡苏散(包)、荷叶、藿香等。风寒泄泻,多有冒受风寒,饮食生冷史。一般便清稀,臭气轻,夹泡沫,腹痛重,且常伴风寒表证。治宜疏风散寒、化湿和中,藿香正气散加减。又因“无湿不成泻”、“湿多成五泻”,故在上述治疗的基础上,遵元代朱丹溪《丹溪心法》“湿用四苓散加苍术,甚者苍白二术同加,炒用燥湿兼渗泄……”之旨,常获显效。

2因地制宜

《素问·五常政大论》曰:“一州之气,生化寿夭不同。……故治病者,必明天道地理,阴阳更胜,气之先后,人之寿夭,生化之期,乃可以知人之形气矣”。且曰:“西北之气散而寒之,东南之气收而温之”。《素问·异法方宜论》又分别阐述了五方风土各异,人之禀受亦殊,故而病治不同,医生须全面掌握各种疗法,“杂气以治,各得其所宜”,以达到“治所以异而病皆愈”的效果。宋代《小儿卫生总微论方·吐泻论》指出:“吐泻所论冷热时月,此以中原之地言,今较之江浙则气候不同。……经所谓东西南北之异地,温凉寒热之异宜,况每发寒热,自随时令早晚,难以约定月日也。候之者,乘其至也,谓至其热则从热治,至其温则从温治,至其寒则从寒治,至其凉则从凉治,此乃随四时之气,各适其宜”。皆说明诊治疾病必须“用地之理”(《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小儿时期,特别是婴幼儿,脾胃虚弱,受纳运化力弱,加之乳食又不知自节,则易为乳食所伤,脾伤则不运,胃伤则不能消磨水谷,从而混杂而下,并走大肠而发泄泻。故在小儿泄泻中,伤于乳食者,最为常见。《素问·痹论》曰:“饮食自倍,脾胃乃伤”。《素问·太阴阳明论》亦曰:“饮食不节,起居不慎者,阴受之,阴受之则入五脏,入五脏则月真满闭塞,下为飧泄”。婴儿时期,多以母乳或牛乳等食为主,若哺乳过量,超过小儿脾胃运化能力,则造成乳积吐泻,此即伤乳泻。也有因乳母饮食失调,病自乳传,母病及子者。若因婴儿骤然改变饮食,添加辅食过多过快;或小儿饮食无节,贪食无厌,进食过量等,皆可造成食积肠胃,脾运失司,产生伤食泻。中华地域十分辽阔,东、南、西、北、中各方的气候、水土、地势以及饮食习惯、生活方式等,都有很大的差异。如南方多以米食为主,饮食多清淡;而北方则多以面食为主,饮食多炙火寸(甫)味厚等。小儿伤乳、伤食泄泻也无不与乳食息息相关。加之经济日益繁荣,交通发达,婴幼儿期既异地生活者也不乏其人。亦如黎炳南教授所说:“北方常流行‘秋季腹泻’,而南方往往冬日才出现发病高峰,此因其冬日之气温,与北方秋季相近”[3]。故治疗小儿泄泻,必须因地制宜。

伤乳泄泻,一般便稀薄,色淡白,夹乳片,气味酸臭。治宜消乳化积、理气和胃,消乳丸加减。母病及子者,还可母子同治。伤食泄泻,一般腹胀满,泻后减,无气臭,夹有食物残渣。治宜消食化积、理气降逆,保和丸加减。另有异地生活而泄泻者,俗称“换水土”,则应在辨别寒热虚实的基础上,结合地域水土及饮食情况辨证论治。麦芽为消乳要药,含淀粉酶、转化糖酶、维生素B等,《药品化义》谓“生用力猛”,若用炒麦芽,取麦芽置锅内炒至黄色即可,勿炒至焦黄。伤于肉食重用山楂;伤于面食重用莱菔子;伤于谷食重用神曲。药理研究亦证实:“苍术、山楂、麦芽、鸡内金、神曲等药物,或本身含有消化酶,或有促进机体消化酶分泌的作用,帮助食物消化”[4]。

3因人制宜

《灵枢·寿夭刚柔》曰:“人之生也,有刚有柔,有弱有强,有阴有阳”。《灵枢·逆顺肥瘦》曰:“婴儿者,其肉脆、血少、气弱”。《素问·示从容论》亦曰:“年长则求之于腑,年少则求之于经,年壮则求之于脏”。《素问·五常政大论》还曰:“能毒者,以厚药;不胜毒者,以薄药”。《证治准绳·幼科·积》指出:“孩儿虚瘦长短黑白,南北古今不同,不可一概论也”。《古今医统·幼幼汇集·泻泄门》亦强调:“泄泻乃脾胃专病。……医者当于各类求之,毋徒用一止泻之方,而云概可施治,此则误儿,岂浅云尔?若不治本,则泻虽暂止而复泻,耽误既久,脾胃益虚,变生他证,良医莫救”。皆说明诊治疾病必须“从容人事”(《素问·疏五过论》)。

小儿常因饥饱不一,饮食偏嗜不同,而逐渐形成相应的体质差异。若脾胃本虚,或因先天禀赋不足,如早产儿、疳症儿,或病后失调,或因寒凉药攻伐伤脾,皆能使脾胃虚弱,运化失职。《素问·藏气法时论》曰:“脾病者,虚则腹满肠鸣,飧泄食不化”。由于脾胃虚损,运化无能,水谷不能化生精微,水反为湿,谷反为滞,水谷不分,并走于下而致泄泻。若不及时治疗,则可导致脾胃气虚下陷,成为滑泄重症。脾虚致泻者,一般先耗脾气,继伤脾阳,日久则脾损及肾,造成脾肾两虚;也有因胎禀不足及病后失调等原因形成脾肾两虚体质者。脾阳虚则水湿不化,肾阳虚则脾失温煦,水谷不能腐熟,以至产生虚寒泄泻。又因小儿肝常有余,土虚则木旺,故脾胃虚弱小儿,卒受惊恐,或暴怒悲愤,或所欲不遂,致肝失条达,横逆乘脾犯胃,发生惊泻。小儿发病容易,传变迅速,暴泻、热泻易劫阴津而伤阴;寒泻、洞泻最易伤阳而亡阳;甚则产生阴阳两伤之危候。清代《医宗金鉴·幼科心法》曰:“小儿泄泻以须清,伤乳停食冷热惊,脏寒脾虚飧水泻,分消温补治宜精”。故治疗小儿泄泻,必须因人制宜。

脾胃气虚泄泻,一般便稀溏,色淡不臭,夹未消化物,每于食后作泻。治宜健脾益气、助运化湿,参苓白术散加减。肝脾不和泄泻,一般便色青,受惊、啼哭则泻,肠鸣响,泄泻、嗳气后腹痛减。治宜抑肝镇惊、扶脾助运,益脾镇惊散合痛泻要方加减。在以上治疗中,宜遵江育仁教授提出的“健脾不在补贵在运”[5]之旨,常选用白术、茯苓、山药、陈皮、木香、丁香等,确能提高疗效。

参考文献

[1]汪受传,等.中医儿科学.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8:683.

[2]黄九龄.慢性腹泻几种特殊证型的辨证施治.四川中医,1996;(1):12.

[3]黎世明,等.黎炳南儿科经验集.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4:235.

[4]汪受传,等.中医儿科学.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8:694.

[5]郁晓维,等.江育仁儿科经验集.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37.

(刊登于《中医儿科杂志》2006年第5期,指导:张士卿)

四、《黄帝内经》“治未病”在儿科临床中的应用

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黄帝内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医学经典著作,是中医学理论与防治疾病技术的渊源,长期以来一直有效指导着医家的临床实践。“治未病”学术思想来源于《黄帝内经》,它是中医学理论体系的特点之一,包括预防保健、早期治疗和既病防变三方面的内容。兹结合学习,对《黄帝内经》“治未病”学术思想在儿科临床中的应用体会浅谈如下。

1根据生理特点预防保健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曰:“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如渴而穿井,半而铸锥,不亦晚乎!”《灵枢·逆顺》亦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祖国医学在总结古代劳动人民与疾病作斗争的经验中,已充分认识到预防疾病的重要意义。小儿从出生到成年,一直处于生长发育的过程,无论在形体、生理等方面,都与成人不同,有其自身的特点和规律,年龄越小表现越显著。历代医家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将小儿生理特点归纳为脏腑娇嫩,形气未充;生机蓬勃,发育迅速。因此,了解小儿生理特点,对于掌握小儿生长发育规律,预防保健和疾病诊治等都具有指导意义。

1.1养胎护胎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妇人身重,毒之何如?……有故无殒,亦无殒也。……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过者死”。言小儿预防保健,当从受孕怀胎开始。在孕妇精神调摄方面,《素问·奇病论》曰:“人生而有病癫疾者,……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癫疾也”。表明当时已认识到不注意胎儿养护,可造成小儿先天性疾患,从而为后世建立的养胎护胎学说奠定了基础。胎儿的强弱,禀受于父母,特别是胎儿在腹,与其母同呼吸,共安危,孕妇的健康、营养、环境、生活、情绪等,均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故胎儿期的预防保健,必须从受孕、养胎、护胎三方面着手。后世医家在此基础上提出适时婚育、近亲避婚、婚前检查、择时交合、交合禁忌等受孕要求,以及调摄精神、饮食调配、调节寒温、节制房事、劳逸结合、审慎用药、正确胎教等养胎护胎方法,均切实可行,且远远超出了现代医学所谓“围产期医学”的范围。

1.2初生养护

《灵枢·天年》曰:“人之始生,……以母为基,以父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灵枢·寿夭刚柔》亦曰:“人之生也,有刚有柔,有弱有强,有短有长,有阴有阳”。说明人之始生与父母关系密切,且每个人的体质都是有差异的。《灵枢·逆顺肥瘦》曰:“婴儿者,其肉脆,血少,气弱”。则概括了小儿体质特点。小儿初生,乍离母腹,犹如嫩草之芽,幼蚕之苗,肌肤娇嫩,抗病力弱,对外界环境还需要逐步适应,故特别需要谨慎鞠养,精心护理。否则,稍有疏忽,即易患病,且多起病急骤,变化迅速,容易造成不良后果。对此,后世医家提出了断脐护脐、试口去毒、初生沐浴、初生乳哺、襁褓衣着、审慎药治等初生养护方法,体现了“防重于治”的预防医学思想。

1.3饮食宜忌

《素问·生气通天论》曰:“阴之所生,本在五味;阴之五宫,伤在五味。……是故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素问·痹论》亦曰:“饮食自倍,脾胃乃伤”。小儿神识未开,乳食不知自节,往往见物爱物,食之无度,在短时间内进食过多,胃肠负担过重,必然损伤脾胃之功能,从而导致疾病发生。故在小儿,乳贵有时,食贵有节;吃好正餐,少吃零食;避免偏食,纠正厌食。《素问·奇病论》又曰:“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甘肥之物皆为小儿所喜爱,加之父母溺爱,每以甘肥任儿食之,殊不知肥甘之物最易积滞化热,故亦不能任儿恣食。此外,在温热病和危重症之后,余邪未尽,胃气尚虚或气阴两伤之际,更应按照《素问·五常政大论》“食养尽之”之旨,重视食疗,并防止食复和劳复。

1.4精神调摄

《素问·举痛论》曰:“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又曰:“惊则气乱,恐则气下”。《灵枢·口问》亦曰:“大惊卒恐,则气血分离,阴阳破伤,经络厥绝,脉道不通,阴阳相逆,卫气,禾耆留,经脉虚空,血气不次,乃失其常”。小儿虽少七情六欲,但神气怯弱,性多执拗。惊恐、恼怒乃是其常见病因之一。小儿受惊恐后,除表现惊悸不安、睡眠不宁外,甚至出现四肢抽动,多数表现为呕吐、不乳、腹痛、面色青暗等气机逆乱,胃失和降的证候。若所愿不遂,所欲不得,动辄哭闹要挟,久之则性情乖张,养成易怒易暴的恶习。七情伤人,惟怒为甚,成人如此,小儿亦然。暴怒伤肝,气郁化火;肝郁伐土,木火刑金;子病及母,肾气受损;肝阴亏虚,引动肝风。故对小儿除避免惊吓外,并应动之以情,明之以理,因势利导,循循善诱,使其从小养成开朗、活泼的性格,“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素问·上古天真论》),防止“客忤”及“怒伤肝”等证的发生。

1.5避瘟防疫

《素问·刺法论》曰:“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症状相似”。并提出用药物或其它方法预防传染的措施。《素问·上古天真论》等也强调“虚邪贼风,避之有时”和“避其毒气”的预防观点。小儿脏腑娇嫩,形气未充,抗病力差,故易感触时邪而发生麻疹、痄腮、水痘、喉痧、白喉、痢疾、伤寒、顿咳、暑温、春温等时疫病。罹患该类疾病之后,除采取隔离、熏烟消毒、涂敷及服药等传统方式预防之外,目前实施的有计划、有步骤、合理的预防接种,已成为预防小儿传染病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