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改了二三十本学生作文簿的郭先生搁下笔抬起眼来,只觉乌鸦似的一团团的东西在前面乱晃。闭了眼,用手指按了按眼皮,一会儿,再张开来,乌鸦似的一团团的东西没有了,便翻开刚才送来的当天的地方报。一阵青烟从后屋浮进来,烟火气刺入鼻际几乎欲打喷嚏,同时听得塌塌塌劈木柴的声响。“唉,该死!”他把报纸一丢,激怒地说。“什么事?”妻在里面提心地问,声音是故意地柔顺。“还有什么!他们要把我们饿死呢!”“怎么了?”“报上讲,今年的欠薪说不定发不发,明年不是打对折,就是学校关门!”这真是太凶恶的一个消息,妻不自主地离开灶门来到前面。睁着眼看定丈夫的,沉郁的面孔,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心头是沸水一般,几日来时刻翻腾的一些想头又涌上来了:到年底只差一个多月了,有的是这家那家的账;母亲那里,姑太太那里,都得去一副年盘;棉袄太不像样了,至少添一件新布衫……这些且不讲,最要紧的是眼前只剩两块光洋几十个铜子了!明年打对折!要不然,就是学校关门!她想到这里,兼之早上起来还没有吃东西,便觉一阵头晕,把旧有的肝阳病引起来了。
于醉人似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于今回到了我的家乡,我也该晾晾我的翅膀,……吓!这根柳条真个轻软,这满塘春水明镜一般。江南的山林幽深得很,山上的白云分外氛氲;明朝你听见歌声如缕,你怎知道我身在何处!